錢雖然一分沒要,但是人還是要殺的,生意接下了,就沒有不殺的道理,隻是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


    反正人在京師大牢,也跑不了。找個機會把人調到昭獄,隨便找個理由殺了得了,手上的東西不用白不用。


    懷著這個想法,趙就也沒猶豫多久,喝完茶便進房睡覺去了。這大雪的天,鑽進被窩多是一件美事啊!


    次日來到值房時,薑千戶已經等著了,見趙就進門,急忙稟報“大人,處斬名單已經勾好,劊子手也已經到位,告示也貼了出去。我們是不是調點人手,以免有人劫法場......”


    “啊?”趙就很奇怪,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想法,但為了萬無一失,還是點頭安排道“雖然隻是幾個讀書人,但還是要小心......”


    “這樣,拿我令牌去千戶所調人,明天讓他們裝成平民、小販和江湖人,藏在周圍。”


    “好,我這就去辦。”薑千戶接過令牌,行禮出去。


    “等等,順手把鄭容卿叫進來。”


    薑千戶出去片刻,裹著大氅的鄭容卿走了進來,“大人,找我來有什麽事吩咐?”


    趙就筆下不停,寫完最後幾個字後輕輕吹幹墨跡。隨後將寫完的紙遞給他,“回去背熟了,明天你監斬,開刀前上去按上麵的意思說一通。”


    “字不好看,看不懂的再來問我。”


    都當官了字還能多不好看?鄭容卿無所謂的接過薄薄的紙,剛看一眼就傻眼了,與其說是不好看,倒不如說醜。


    “九爺的字,還真是特立獨行哈。”


    “容卿,你不能隨便議論一位戰功赫赫的指揮僉事!”


    他能怎麽辦?又沒練過。再說了,一個握刀的人,寫字那麽好看幹嘛。


    又不是武鬆,殺完人還即興創作書法。


    揮手讓鄭容卿出去,自己進入擺爛生活。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和以往沒什麽不同,吃飯睡覺,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翌日,換上官服往昭獄走去。


    處斬不是個簡單的事,哪怕已經得到準允,驗明正身、押解等也是費時費力的事。


    當然,這些都用不到趙就親力親為。索性跟平時一樣喝著茶等著,反正流程走完還得簽字,不用著急。


    巳時過兩刻,薑千戶急匆匆捧著名單走進來,“大人,已經驗明正身,是不是該押解街口行刑了?”


    接過名單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麽問題後在封麵寫了個“準”字,把名單交給薑千戶。


    笑道“砍幾個人而已,不用急,早點晚點不都是砍嘛……這次容卿監斬,你在旁邊協助他,我和介霖在後麵看著,放心去吧。”


    “是!”


    ......


    一家酒樓的二樓,已經被清空,樓梯口站著幾個臉色沉重的漢子,但從眼睛裏流出的若有若無的殺氣來看,幾人都不簡單。


    平日多是大紅的馮公公換了一身素色衣袍,扶著同樣素色衣袍的元琢下了馬車。


    直到陸文玉在窗口揮手,兩人才一前一後走上二樓,臨近窗口坐下,靜靜看著不遠處的簡易刑場。


    “午時處斬,這時候都快巳時過半了,怎麽街上一個人都還沒有啊?”元琢有點疑惑,怎麽都這時候了還這麽冷清,不會說手下人聽旨不辦事,陽奉陰違?


    馮公公把窗戶開大,指著遠處的囚車解釋道“百姓都跟在囚車左右呢,謀逆的貪官汙吏,誰不恨啊……”


    元琢哈哈大笑,是不是他還不知道?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三人正談話間,囚車已經駛過,跟在左右的人,丟雪塊的丟雪塊,吐口水的吐口水,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


    很快囚車到達刑場,幾個頭發散亂,衣服襤褸,滿臉血跡的囚犯被押上去。台上鄭容卿和薑千戶並排而站,目光沉重的看向跪成一排的幾人。


    兩人還沒說話,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群情激憤,咬牙切齒的喊著。


    “砍了他們,砍了他們!”


    不少人交頭接耳,場麵嘈雜不堪。


    “這幾個犯了什麽事啊?街口處斬多少年沒見過了!”


    “前兩天沒聽那位大人講解吧?謀逆!貪汙受賄!聽說啊,貪的還是修河道的公款!”


    “還不止呢,邊關軍需他們也貪!”


    “哎喲,膽大包天啊這是,什麽錢都不放過啊!”


    “誰說不是呢……貪官誤國!”


    ......


    見氣氛已經烘托的差不多了,鄭容卿上前抬手虛壓,咽了咽口水緩解心裏緊張的情緒,高聲說道“鄉親百姓們,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一連喊了三遍,一點效果都沒有,還是薑千戶看不下去,上前運足內氣高喊“靜一靜!聽鄭大人給大家講明罪狀!”


    這才讓人群安靜下來,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盯著兩人。


    “鄭大人請。”薑千戶做了個手勢。


    鄭容卿上前,理了理思路後,指著第一個囚犯,喊道“此人貪贓枉法,協助外人刺殺皇上。一個小小的五品員外郎,竟然在占有八百畝良田,你們說該不該殺?”


    “該殺!”


    接著是第二個“此人......貪汙軍費......強占民女,......老家六百畝良田,該不該殺?”


    “該殺!”


    第三人,“此人......以次充好,貪汙九萬兩,......五百畝,該不該殺?”


    “該殺!”


    .......


    大雪的天,台下眾人喊的麵紅耳赤,被按住的囚犯想開口辯解,但舌頭已經被割掉,嘴也被打爛,隻能嗚嗚嗚的喊著,說不出一句話。


    見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鄭容卿深吸一口氣,高喊“開刀問斬!”


    隨著幾把大刀落下,幾顆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濺,靠前的人臉上被飛濺的血花染紅。


    圓瞪著的眼睛和赤紅的臉,遠遠看著有幾分駭然。


    鄭容卿走上前,踩在混著雪花的血汙裏。雖然兩腿有點發抖,但還是強做精神,振臂高呼“鄉親們,皇上說過:邪不壓正!邪不壓正!”


    “邪,不壓正!”


    台下又是一陣高呼“皇上聖明!”


    酒樓二樓窗邊,元琢頗有興致的撫著胡須,等鄭容卿喊完才笑著問道“這又是那小子的手筆?”


    “八九不離十。”陸文玉麵無表情回答。


    元琢聽完也隻是笑笑,讓馮公公關上窗便往下走。一邊走一邊點頭,忍不住笑道。


    “這小子,倒是個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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