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外,陸文玉和馮公公並肩而行,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幾個時辰,現在天空總算亮了不少。


    “馮公公,內閣......不會因此重組吧?”一邊走陸文玉一邊問,隻是臉上的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憂心忡忡,反倒像很有興致的打趣。


    宮道雖然掃過,但還下著細雨,馮公公怕髒了鞋子,時不時得留意腳下。聽到陸文玉調侃般的話,跟著笑了笑。


    “不會。如果是楊閣老徐閣老說,那就不是閣員出閣,內閣重選這麽輕了,但是啊,薑閣老不一樣。”


    “薑閣老三朝老臣,又上了年紀,想平安引退的心人盡皆知,聖上仁德,不會太過為難一個盡心盡力幾十年的老臣。前幾年薑閣老上折子乞骸骨,皇上四次駁回就是為了今天。”


    兩人話題一帶而過,身後小太監撐著傘,兩人說說笑笑,拉著家常往宮外走。馮公公隻送到宮門,目送陸文玉上馬車之後便往回走。


    辰時末,持續了一晚上的審訊終於收尾。值房裏,千戶百戶已經換崗休息,隻要手下人換崗完,趙就和於介霖兩人工作便可算暫時結束。


    喝了一肚子茶的於介霖神色缺缺,剛剛叫手下去買早飯,但遲遲沒回來,惹得一向愛笑的於介霖都沉下了臉。


    “老於,不行就先回去唄,這有我看著呢。”內室裏趙就剛眯了一會兒,打著哈欠走出來,入眼就是於介霖苦愁的臉,輕聲安慰。


    於介霖抬起頭,無奈的長唉一聲,臉色好了一點,“老趙啊,供詞是經我手的,我先走不合適......”


    端起桌上的冷茶,趙就連喝幾口醒神,坐在空椅子上跟於介霖餓的大眼瞪小眼。所幸不久門外傳來腳步,薑千戶抱著一大包包子推開門,道“於大人,趙大人,填填肚子吧,折騰一晚上,別說人,就是驢都頂不住啊!”


    兩人眼睛一亮,接過包子,顧不得形象,一手一個左右開弓。一大包包子片刻便一幹二淨,兩人擦著嘴,斜靠在椅子上,年輕滿足。


    薑千戶見此隻是笑笑,“兩位大人,陸指揮使吩咐了,先回去休息,今晚還有大事呢……”


    “今晚?”趙就驚訝看著薑千戶。


    “是。”薑千戶找了張椅子坐下,繼續說“陸指揮使說了,皇上看了供詞後怒不可遏,要求徹查刺客,就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來。錦衣衛便宜行事,有不對的人都可抓。兩位大人先回去休息,戌時來昭獄便是。”


    於介霖詫異的看了趙就一眼,趙就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兩人索性不去猜,先回家睡覺,反正今晚什麽事都會知道。


    站起來跟薑千戶告別後急匆匆往外走,忙忙碌碌一晚上,現在趙就隻想回家往床上一躺,當具會呼吸的屍體。


    “趙大人,晚上過來記得穿官服。”薑千戶在身後叮囑著。


    趙就無所謂揮揮手,“知道了。”


    冒著雨走出昭獄,背著手往院子走,路過包子鋪順手給招財買十幾個包子,也不知道招財這條傻狗在家幹嘛。


    一隻手抱著包子,推開院子門,招財眼巴巴湊上來,朝著趙就甩著尾巴。趙就俯身摸摸它的頭,把包子放在地上盆子裏,任由招財餓狗撲食,自己伸伸懶腰,往房間走。


    雲街,一隊隊錦衣衛冒著細雨把戶部侍郎府邸圍了起來。門房剛想說話,薑千戶一巴掌直接甩在門房臉上。


    “滾,不關你的事。要是一巴掌沒醒過來,我不介意帶你去昭獄玩玩。”


    薑千戶轉身掃視一圈圍觀的人群,喊道“錦衣衛辦事,無關人等,散了。”


    說完帶頭往裏走,戶部侍郎剛剛穿好官服,看到一些人進來,疑惑道“諸位,到我府裏所為何事?”


    看著慌張的臉色慌張的戶部侍郎,薑千戶解下腰牌,“錦衣衛辦事,何侍郎,你和你府裏的下人跟我走一趟吧。”


    “走一趟?何某犯了什麽事?不給我個說法我是不會走的。”何侍郎偏過頭,不屑於去看薑千戶。


    “鏘。”


    站著階下的薑千戶抽出繡春刀,指著何侍郎,“抗旨不遵是吧?何侍郎好大的膽子!”


    身後錦衣衛紛紛抽刀目光不善盯著何侍郎。何侍郎心裏發毛,臉色劇變,顫顫巍巍退了一步,辯解“下官沒有抗旨不遵,下官隻是......”


    薑千戶握著刀,冷冷道“皇上口諭,徹查京城內的胡人刺客,何侍郎包庇刺客,不是抗旨不遵是什麽?”


    “走還是不走?”


    迎著薑千戶陰冷的目光,何侍郎冷汗不斷,雙腿戰戰,聲音弱了幾分“我沒說......不走......”


    “帶走。”收刀回鞘,薑千戶冷冷道,“留幾個人仔細搜搜,看仔細咯,別漏了什麽。”


    何侍郎聽到這話,頓時嚇得渾身癱軟,眼前一黑往前撲去。薑千戶眼疾手快,上前抓住何侍郎的衣領,朝身後小旗吩咐“架回去,留兩個兄弟盯著,有可疑人馬上回報。”


    “我們走。”薑千戶轉身往外走。


    錦衣衛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是短短片刻,街道便恢複如常,隻是路邊,酒樓裏的人一個個麵麵相覷,臉上都是驚恐的模樣,京城要變天呀。


    與此同時,京城多處府邸發生和戶部侍郎府邸一樣的事。錦衣衛來去匆匆,在京城不同大街,府邸輾轉,不少官員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被送到昭獄。街上一個個錦衣衛不斷走來走去,看到這一幕的人個個心裏發毛,惶恐不安,急急忙忙往家趕,嚇得門都不敢出。


    但這一切跟趙就都沒有關係,此時趙就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天色全黑下來,趙就才緩緩起床。


    洗漱完畢後,趙就穿上官服官帽,腰上別上腰牌和繡春刀。給招財準備好吃喝之後,出門往酒樓走去。


    剛走進酒樓,喧嘩的眾人瞬間寂靜無聲,一個個瞪著大眼驚恐看著趙就。趙就無所謂的點了桌酒菜,匆匆吃飯,全當沒看見眾人的目光。


    直到趙就吃完走出酒樓後,眾人才紛紛鬆了口氣,咽下口水拍拍胸口,劫後餘生般長出一口氣。


    “嚇死我了,差點以為走不出門了,這人不是百戶吧?”


    “百戶?那是鎮撫使!別說了,要是被聽見,人家回來砍了你都是人家有理!”


    “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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