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城並沒有待多久,雪萊就登上了一艘可以將她送回家的飛艇,公輸和洛也陪著她,送她回去。雖然戀戀不舍,但我還是隻能看著她從飛艇的窗口內向我揮手,隨著飛艇的升空漸漸地消失在我的眼中。


    那天傍晚,藍姐在新城處理完她手頭上的事後,用她的飛船載著我和冷幽幽前往狄山。少了公輸他們,身邊不知不覺冷清了許多,尤其是雪萊的離去,更是讓我感覺像缺少了什麽。回想著庭庭前往姑shè山時,這種孤單和寂寞同樣曾縈繞在我的心頭,我隻好暗自苦笑,明明已經有了庭庭,卻又依戀著雪萊,原來,我是這樣一個濫情的人?


    在甲板上看著下墜的夕陽,直到藍姐來到我的身邊,原以為自己又會被她捉弄幾下,誰知這一次,她的表情是異樣的凝重。


    “阿諾,”她看著我說,“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這些ri子,你最好小心些。”


    我愕然道:“小心什麽?”


    藍姐慢慢地道:“小心……殺手!”


    殺手?


    我錯愕地看著藍姐,這個以前隻在武俠小說裏才會看到的名詞突然從藍姐的嘴裏跑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藍姐凝重地說,“南宮世家已經將其家主南宮桐的死算在了你和蓮心派青年高手恨雲生的頭上,當然,冒充恨雲生暗算南宮桐的人其實是幽幽,但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這一次,南宮世家站錯隊伍,甚至連他們唯一的依靠‘火神’南宮醜都死了,南宮世家算是徹底完了。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宮家族畢竟也是當年的第一世家,再加上現在倉琅王叛亂在即,不管是‘七老頭’還是元和di du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清洗南宮世家。而對南宮世家來說,家主的死,自然是血海深仇,但他們又不敢在這種時候多生事端,於是隻能用錢買命,收買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來替他們報仇。”


    原來是這樣?


    我心想南宮桐的死的確與我有關,他中的那一劍還是我親手捅的,南宮世家想要找我報仇,我倒也無話可說。不過那個叫恨雲生的家夥還真的是衰神附體,莫名其妙地就被殺手組織追殺,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他被人追殺的原因。


    “雖然知道南宮世家已經買通了殺手組織,”藍姐看著遠處,“但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也有不少,不知道他們收買的是哪個。如果是其它殺手組織,倒還算了,如果是血煞……那就糟透了。”


    “血煞?”這個名字一聽就很有殺氣,我問,“這個組織很厲害麽?”


    “嗯,”藍姐說,“這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裏的人,沒有一個不是頂尖高手。雖然這個組織有些奇奇怪怪的規矩,而且要請動他們,需要付出極大的財力。從理論上來講,僅僅是對付你和恨雲生,南宮世家根本沒必要請動‘血煞’,不過,死的畢竟是他們的家主,再加上恨雲生雖然隻有二十出頭,但少年成名,隱隱有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勢頭,江湖上與他有關的傳說著實不少,南宮世家也不敢肯定恨雲生到底擁有怎樣的實力。為了穩妥起見,就算請出‘血煞’這個最強的殺手組織來對付你們,也並不奇怪。”


    我暗自苦笑,這樣看來,並不隻是我連累到恨雲生,那家夥同樣也可能連累到我。江湖上最強的殺手組織?天啊……想一想就很頭疼。殺手這種名詞,在我印象裏,指的就是地底冒出來的利刃,角落飛出來的飛刀,雞蛋裏的毒針……以及其它隨時隨地、無處不在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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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火神南宮這種敵人,我還可以用鬼神通靈之術,請動葛劣和穆華這兩位絕世高鬼幫忙,但是對於隨時都會冒出來的殺手,我卻很可能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畢竟,鬼神通靈之術是有限製的,三天才能用一次,每次不能超過半個時辰。換句話說,那兩位絕世高鬼再厲害也沒用,我又不能讓他們時刻附體,而且,就算我有這個能力,那兩位絕世高鬼隻怕也沒興趣一天到晚附在我這個十佳少年身上。


    此外,鬼神通靈之術也是有限製的,首先是發動鬼神之術需要時間,其次是鬼神通靈是yin陽術的一種,也就是說,它很有可能會被其它yin陽術壓製住,讓我無法將它使用出來。在迷霧森林裏,玄黃老不死就曾利用刻在連理枝上的咒符壓製住我的鬼神之術,讓我無法請動穆華和葛老這兩位絕世高鬼。


    當然,像那種壓製yin陽術的咒符應該也是可以被破解的,但問題是,我並不是真正的yin陽師,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去破解它。


    “話又說回來,”藍姐若有所思,“如果南宮世家買通的殺手組織真的是‘血煞’的話,那雪萊在這種關鍵時刻回去,對你來講,說不定真的是件好事。”


    我愕然道:“這又和雪萊有什麽關係?”


    藍姐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隻是一邊向我貼了過來,一邊說道:“其實你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反正你不是準備要進入妖族的地盤麽?如果你真的能夠借到天玄百變圖,那就算是心細如發的雪萊,也別想認得出你。所以,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通過三奇入墓**,向那個死妖婆借到天玄百變圖。”


    哪個死妖婆?


    看著藍姐越貼越近,我隻好不斷後退,感覺就像是被母貓逼到角落裏的公耗子……咳,這種比喻好像有點古怪。


    “藍姐,”我弱弱地問,“你……又想做什麽?”


    “是啊,我又想做什麽呢?”藍姐把我逼得退無可退,嬌媚地微笑著,“阿諾小帥哥……為什麽你一臉期待的樣子?”


    咳……誰期待了?


    “阿諾,反正這裏沒人,不如我們……”


    就在這時,船艙內傳來冷幽幽急切的叫喚聲:“師父……師父……”


    “幽幽,”藍姐朝艙內探過頭去,“什麽事?”


    “師父,你、你來幫我一下……”冷幽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像是被困在籠子裏出不來的小耗子。


    “算了,我先去看看她要我做什麽,”藍姐微笑地摸了摸我的臉,“回來再聊……唔,我知道她要我幫她什麽忙了。”


    “幫她什麽?”我問。


    “今天下午,她找人陪她陪了幾個時辰的街,”藍姐笑道,“她好像買了一些女孩子穿的漂亮衣服和發飾,唔,看到她終於也像別的女生一樣開始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這個做師父的還是蠻安慰的。唉,這也是我的錯,在她小的時候,我總是讓她穿一些貓貓裝、樹葉裝、熊熊裝、有時候還讓她隻穿著肚兜,光屁股在街上玩,結果總是有人笑她。等她再長大些,我想買些正常的女孩子衣服給她穿時,她已經不相信我,隻要是我買的衣服,她就再也不肯穿了。”


    “……”我真的是無語了。


    我問:“那她叫你去幫什麽忙?既然買了女孩子的衣服,她不會自己穿麽?唔,說起來,自從上了飛船後,她關在房間裏就沒有再出來過,難道說……”


    藍姐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想她是……穿不來!”


    我:“……”


    藍姐,我越來越覺得,庭庭會跟你從小失散……對她來說真是太幸運了……


    “阿諾,”藍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來,你還真有女人緣,連幽幽那種任xing和好強的女孩子,都會為了你改變自己。”


    “喂,關我什麽事?”我說,“她是因為看到雪萊上午的樣子,才開始生出去穿漂亮衣服的念頭的吧?”


    “跟雪萊沒有關係,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女為悅己者容嗎?”她在我的臉上捏了一下,“等她出來的時候,記得誇一誇她,女孩子嘛,偶爾也要哄哄的。”


    說完,她飛進了船艙。


    ……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船艙裏才傳來冷幽幽的聲音:“師父你……你別一直推我啊……”


    “你不出去,他怎麽看得到你現在的樣子?”


    “誰、誰要讓他看了?”


    說話間,冷幽幽已被藍姐推了出來。


    看到冷幽幽的模樣,我不覺屏住了呼吸。


    此時,她穿的是一件玫瑰紫束胸綾羅裙,一條絲帶由羽翅根部和肋下穿過,係住紫裙,胸前打結。瑩潤香肩和玉藕般的手臂上披著一件薄紗,讓那水嫩嫩的肌膚若隱若現。她腰上係著蝴蝶鸞絛,頸上掛著月牙形的天青玉,恰恰落在束胸上的淺淺ru溝之間。羽翅輕拍,各有兩條秋香sè彩纓飄飛,胸兒前側,腰下半開叉的裙腳隨風卷動,露出纖細的小腿和玉削般的香足。


    她的發絲顯然也經過了jing心的梳弄,結成雙鬟,綴著青與紫兩sè小花,又有流海輕遮額頭。見我一直注視著她,她的眼睫微垂,不敢看我,臉上掛著似喜又羞的醉人神態,嘴兒卻又不自禁地呶了起來:“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好吧,那我不看。


    我轉過身去,看著遠處緩緩褪下的霞光和慢慢升起的玉輪……哇,這風景實在是太美了。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少女氣惱的聲音:“叫你不看就不看……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丫頭……她到底是想讓人看呢?還是不想讓人看?


    再次回過身來看著她,她那帶著羞意的臉頰在晚霞的映shè下,顯得更加暈紅。


    藍姐笑道:“我還有事做,你們慢聊。”


    說完她就飛進了艙中,在她身後,少女不屑地嘀咕著:“誰要跟他聊天了?”


    說是這麽說,卻又不由自主地飛到了我的身邊。


    夕陽漸漸地沉了下去,玉輪升到高處,那青sè的月光開始浸染整個天地。


    身穿紫裙的少女沐浴在月光下,就像是從月亮裏飛出來的美麗jing靈。我想起藍姐的囑咐,於是決定誇一誇她:“你現的樣子……”


    她用眼角斜著我,雖然還在等我把話說完,神情卻又有藏著掩不住的得意和喜悅。


    於是我繼續說:“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是插上翅膀的毛毛蟲耶……”


    她立時僵化在那裏,嘴巴張得大大的,讓人很想往裏麵塞進一個雞蛋。


    我抬頭看天……奇怪,明明是要誇她漂亮的,為什麽一看到她那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就想要打擊她?


    唉,這樣子可不行,好歹她也是第一次打扮得這麽漂亮,還是應該說說好話。於是我幹咳一聲,認真地看著她:“雖然是毛毛蟲,但也是……”


    “你混蛋!”她卻突然流出淚來,拍著翅膀就往艙內飛去,一邊飛還一邊把她頭上的花結和翅膀上的彩纓往下扯。


    “幽幽……”我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趕緊朝她追去。


    “混蛋混蛋……”她一邊哭一邊把花結和彩纓朝我扔,緊接著飛進房間,“砰”的一聲就把門甩上。


    我站在門外試著敲門,但是沒用。將真氣運在耳鼓,我側耳聽著裏麵的動靜,聽到的卻是悶悶的哭聲,顯然她是在用被子之類的東西捂著腦袋哭。


    藍姐從另一個房間探出頭來:“出了什麽事?幽幽怎麽了?剛才她好像在哭……”


    “這個……”我傻笑著,“其實也沒什麽,我誇了她一句,然後她就開心得哭出來了。”


    “是麽?”藍姐疑惑地問,“你誇她什麽?”


    “我誇她像……毛毛蟲……”


    “毛毛蟲?!”藍姐翻了個白眼。


    “嗯……毛毛蟲……”


    “哦,是毛毛蟲啊!”藍姐縮了回去,然後……“砰”的一聲……


    她也把門甩上了。


    我抬頭看天……咳,這是在船艙裏,看不到天……


    淚,我身為“少女之友”的一世英名,難道就要毀在這樣一個原本應該更加美妙的夜晚?


    雲諾,你真的是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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