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給了我一個工作。


    不過我聽說作出決定的不是那位姓傅的長史大人,而是混蛋王子身邊的那個死老頭。我想他們應該是又進行了幾次討論,至於他們到底做出了什麽樣的判斷,我就無從知道了。


    張蓮也想去找傅長史要個工作,但我阻止了他,一方麵是因為謝庭庭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我想讓張蓮在這裏看護她,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她作為一個“沒有翅膀的女人”不管走到哪裏都特別顯眼,再加上她那時而慵懶時而蠻不講理的xing子,我真的很怕她在外頭惹出麻煩。


    麻煩已經是夠多的了。


    我曾仔細地問過謝庭庭,但她也弄不清楚當時在那個宮殿裏,她為什麽能夠彈出那首仙音《戀空》來……她甚至根本就不記清發生了什麽事,以前也沒有聽說過《戀空》這個曲名。


    她唯一的記憶就是,當時好像有什麽聲音闖入了她腦袋,然後她就變得迷迷糊糊。


    我把她的說法告訴了傅長史,雖然我並不指望他會相信。然而傅長史隻是點了點頭,看上去毫不驚異。


    “彈奏《戀空》的樂師都會進入無法控製自我的催眠狀態,”他淡淡地說,“它之所以會被稱作仙音,不隻在於它曲調空靈,令人陶醉,還在於它是靠著樂師對天地與自然的交感自行領悟出來的,既無法向其他樂師學來,也無法傳授給別人。事實上,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如果不是金庚王子和辰子介老師當時在場,我也不會知道那個女孩所彈的就是《戀空》。”


    我覺得他還隱瞞了些什麽,但我沒有多問。


    至少,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叫寒香的少女曾不小心說過一句話……她說《戀空》是“隻有皇族的人才會彈奏的曲子”。


    傅長史給我的是一個伺養猛獸的工作,每天我都要到獸園裏與那些千奇百怪的野獸打交待。這些野獸有些我認識,比如虎、狼、熊之類的,在我以前的世界裏也比較常見……在電視裏比較常見。而大多數猛獸我以前連聽都沒聽過,比如人麵馬身、長有雙翅的英招,比如牛耳豹身、尾巴極長的諸犍,又比如看上去非常像豬,不過有頭尾兩個豬頭的並封。


    阿木說這些動物(這麽古怪的東西也算是動物嗎?)有些是養來做肉食的,還有些是養來當座獸的。說起來,我也確實看到不少男xing士兵騎著這些奇奇怪怪的野獸,看上去威風凜凜,而騎著座獸的女戰士倒是沒有看到過,大概是她們根本不需要……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憑什麽女人可以飛來飛去,男人就不可以?


    不過,會在獸園裏被人伺養的,都隻是最普通的座獸,而真正高級別的座獸不會出現在這裏。比如近乎於傳說的飛龍、鳳凰、九嬰,這種級別的動物又被稱作是幻獸,一般人連見都難以見到,幻獸隻會聽從單一主人的命令,隻有能夠與它們心靈交流的勇士才有機會做它們的主人。


    “你知不知道這裏為什麽叫鳳凰城?”阿木說,“那是因為這裏以前曾經擁有過一隻鳳凰。一百多年前,火太子穆華進入肥遺森林,降服了一隻鳳凰,他帶著那隻鳳凰在戰場上屢立戰功,最後被封作鳳凰王,而這個石城就是他的都邑。可惜的是,在火太子穆華死後,他的血脈完全斷絕,那隻失去了主人的鳳凰也**而死。”


    “如果鳳凰王的血統沒有斷絕,那隻鳳凰難道就會一直呆在這裏麽?”我問,“即使它最初的主人已經死掉了?”


    “如果主人不幸去世,一般來說,幻獸會在他的子嗣中重新選擇它的主人,直到它主人的血脈完全斷絕為止。不過,如果原主人的血脈完全斷絕,那幻獸也同樣無法再活下去,”阿木說,“至於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聽說那是因為在幻獸認主的時候,它的生命會因為血誓跟主人的血脈連結在一起,當然我也隻是聽說而已,畢竟我又沒見過真正的幻獸。”


    阿木是獸園裏的奴隸。


    據他說,他的父親原本是一個商人,因為走私某種被禁止帶離大昊帝國的商品謀取暴利被逮到並處死,而他也受到株連,成了奴籍。


    不過大昊帝國其實並不是奴隸製國家,他說他隻要當滿十年奴隸,到時候就能自動脫離奴籍,成為平民,並被分到一小塊土地。


    “我也可以選擇參軍,隻要一加入軍隊,我就能夠馬上脫離奴籍,”他撓著頭說,“不過那風險實在是太大了,聽說辟瘧的夜叉族、肥遺森林的迦樓羅族,還有浮遊的熊人族又開始重建妖族聯盟,隨時都會渡過混沌水進攻昊都,我可不想被那些王公貴族送去當炮灰。”


    “你怎麽可以這樣想?”我大義凜然地教訓他,“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國家將亡,匹夫有責……”


    “我隻知道當年夜叉族和肥遺族攻破圍困鳳凰城的時候,di du裏的那些大老爺們沒一個人敢冒險來救鳳凰城,”阿木恨恨地說,“我娘就是被那些妖族給殺死的,如果不是我爹剛好帶著還是嬰兒的我到鄉下看我爺爺,弄不好我早就已經死了。”


    我隻好不說話。


    如果他知道我是跟兩個有可能是“人妖”的女生住在一起,不知道他會不會敵視我?


    阿木雖然比我大上好幾歲,但他對我很好,剛到獸園時我什麽都不懂,全靠他耐心地教我,才讓我慢慢開始勝任自己的工作。


    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我也曾向他打聽有關仙音《戀空》的事,但他卻隻是傻傻地看著我:“那是什麽?”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並非每個人都知道什麽七大仙音,就像在我以前的那個世界,平民老百姓也不會知道什麽三大男高音,格萊美獎一樣。


    那天上午,在獸園東側的馴獸場上,三隻被喂了狂藥的英招正在拚死搏鬥,其中一隻肚皮已被咬破,血腸直流。獸園的管理者陪著一名將軍興致勃勃地看著。


    阿木說那名將軍是在挑選他的座獸,隻有活下來的英招才會被他選中。


    “會不會太殘忍了點?”我問。這裏沒有動物保護組織麽?


    “我開始的時候也覺得很殘忍,”阿木說,“但看多了就習慣了。畢竟幻獸並不多見,軍隊隻能從這些經過馴服的野獸中挑選座騎,像這種高級別的將領當然希望自己的座獸比別人的更強壯。”


    那也不用把它們關在籠子裏讓它們拚出生死吧?


    我有點看不下去,於是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走到路上時,我好像聽到有人“喂喂喂”地叫,四處張望,卻沒看到有人。然後才想起這個世界的女人是可以在天上飛的(對這一點我還是不太習慣),趕緊抬起頭來。


    果然,兩個女人從天空飛了下來,其中一個瞪著我:“你是聾子麽?”


    這兩個女人身上都穿著皮甲和中褲,雙手和小腿露在外頭,翅膀沾染了灰塵,顯得有些不夠潔白,其中一個在腰間插著細劍,另一個則背著短弓和箭矢。


    “有什麽事麽?”我堆起笑容……這兩個女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太好惹。


    “你是獸園裏的人麽?”腰插細劍的女人年齡看上去也更大些,飽滿的胸脯被皮甲托著,露出兩截誘人的雪球,“我有話要問你。”


    這時,阿木也追了過來,看到那兩個女人,趕緊招呼:“洛小姐,雪萊小姐,兩位有什麽事麽?”


    腰插細劍的女人看著阿木,一副“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的模樣,她身後的那位雪萊小姐提醒她:“我們上次抓了幾隻諸犍來賣,就是這個人招呼我們的。”


    洛小姐哦了一聲。


    而我也反應過來,原來這兩個女的就是阿木曾經提過到的獵獸者——一種靠圍捕和獵取幻獸或是各種強大野獸賺錢的職業。


    “我們昨天抓到了一隻野獸,”洛小姐說,“你們誰來幫我看看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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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驚訝地道:“竟然還有連洛小姐和雪萊小姐都不認識的野獸?”


    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分不清金魚和鯊魚的區別的漁夫一樣吃驚。洛小姐幹咳一聲,看上去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動物長得怪怪的,耳朵很長,牙齒也很長,我以前見都沒見過,圖鑒上也完全找不到與它有關的記載,誰會知道它是什麽?”


    “那隻野獸在哪裏?”阿木也興奮起來。而我則識趣地讓到一邊……如果不是阿木的教導,這獸園裏的野獸起碼有一大半我都不認識。


    “等等。”兩個女人回頭看著,沒過多久,一名山一樣強壯的大漢奔了過來,一邊奔跑一邊還抱怨道:“你們也飛得太快了,就不能慢點麽?”


    這個大漢的身形實在是太過壯碩,那巨大的倒影壓在我的身上,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心想難道這個大漢就是她們說的“野獸”?


    然後我才發現在他手中提著一個籠子。


    “你們看看,這是什麽動物,”洛小姐指著籠子裏那白白的小東西,“我們是在火雲穀裏找到它的,當時我們是想去捕捉麒麟,沒想到到那裏時,發現那裏到處一片殘骸,就好像有一堆猛獸在那裏打過架一樣。最後,我們隻找到了這隻受傷的小東西,也不知道那隻麒麟去了哪裏。”


    “這種動物……”阿木仔細打量著籠子裏那虛弱無力的小動物,“我以前也沒有見過。”


    “連獸園的人都不認識麽?”洛小姐看上去有些遺憾,又有些興奮,“那它肯定是什麽千年難遇的幻獸,你不要看它樣子小,但有些幻獸就是這樣,看起來雖然沒用,發起威來時卻厲害得不得了,我看這隻恐怕也是……”


    “等一下,這隻動物我認得。”我突然跳了出來。


    “你認得?”他們驚訝地看著我。尤其是阿木,他一向知道我肚子裏有多少貨。


    不會錯的!我看著籠子裏的小動物,它有著長長耳朵,紅紅的眼睛,兩隻顯得突出的門牙,還有那又是害怕又是驚慌的怯模樣。我說:“它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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