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自縣中,方濤坐在堂中,靜靜地聽著李運報上來的各種數據。


    一旁圍坐著的,是南自縣中大大小小的商賈以及士紳。


    他們心情複雜地看著坐在高堂之上的方濤。


    誰也沒想到,一個年輕人,來到南自縣,做的事情竟然是這般的激進。


    自打他來了南自縣後,殺雞儆猴一般地處理了當地最大的一家士紳。


    人們最開始,是人人自危的。


    畢竟,士紳乃是一體。


    因而,當他處理那家士紳的時候,更多的士紳站了出來。


    這一招,在以往是最有用的。


    可以說,在這個小小的南自縣中,一個縣太爺,算得了什麽呢?


    你不把我們伺候好了,明日,我們就可以讓你卷鋪蓋走人,何況,還是如此年輕的一人。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人竟然動用了城中守備。


    直接將他們給圍了。


    隻一句話,便讓士紳的聯盟,猶如土雞瓦狗一般的分崩離析。


    他將那家士紳勾結華高義,資助水南山的證據擺在眾人的麵前,淡然的說道。


    “你們是要造反嗎?”


    這句話的殺傷力是極大的。


    他們是一體不假,可都這時候了,還不壯士斷腕明哲保身,還等到什麽時候呢?


    華高義在時,與徐永福在南自縣中一手遮天。


    好不容易來個年輕人,原本以為好欺負一點。


    沒想到,這人比徐永福更狠。


    一來就扣大帽子。


    這誰受得了。


    畢竟,在南自縣盤踞多年的他們,誰和華高義沒打點交道啊。


    誰能知道平時華高義收購的糧食,是資助山賊的。


    這種事,若是深究下去,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看看那些守備軍們,明顯臉上帶著興奮,就差一聲令下,大刀就揮舞過來了。


    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死了徐永福和華高義。


    來了個活閻王。


    不止如此,徐永福在的時候也沒猖狂到可以隨便調用守備軍的地步啊。


    這下好了,新任的永茂商行掌櫃和他穿一條褲子,就連馮元忠和周昌也是唯命是從。


    這他娘的還不如一個老百姓過得舒坦。


    最起碼,從目前的現狀來看。


    方濤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那些泥腿子謀福。


    沒天理了啊。


    這些泥腿子們能給朝廷做多大的奉獻,沒有他們這些士紳,這些泥腿子,包括南自縣府衙的一應用度,哪來的啊?


    還不是因為他們大發慈悲,將家裏的地給他們種。


    堂中,李運報完數據後,便坐下。


    方濤放下手中的茶盞,掃視著眾士紳,緩緩開口道。


    “本官知道,如今,你們屯了不少的地。”


    士紳們個個麵色如常,不去接話。


    地,當然屯了不少。


    作為士紳,別的不多,就是地多。


    方濤當然沒指望這些士紳回話,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本官前些日子,製定了新的稅收之法,上奏給了朝廷,陛下已經同意了。”


    士紳們還是麵無表情。


    稅收與他們無關,他們這些人要麽是自己身上有功名,要麽是家裏有人做官。


    收多少,那是朝廷的事,至於那些泥腿子能不能交得上。


    那還得需看自己放出去多少地給他們種,租金幾何。


    這些,都是要看他們臉色的。


    方濤眯著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本官準備在南自縣推行官紳一體製,減少百姓的糧稅,征收官員以及士紳的糧稅。”


    轟的一下......


    堂中的士紳炸開了鍋。


    他們瞠目結舌地看著方濤,認為他是瘋了。


    幾百年來的鐵律,有功名者可免去糧稅。


    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如今,方濤這個狗東西竟然想更改。


    這是要砸了大家的飯碗啊。


    嚴敏第一個站了出來。


    如今,他是南自縣最大的士紳,他的地也是最多的。


    真要收的話,當屬他要交的最多。


    “縣尊,不可啊......”


    他話剛說出口,方濤便直接打斷了他:“這是國策。”


    嚴敏卻不管什麽國策不國策的。


    幾百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縣令說收就收的。


    嚴敏扭頭環視著周圍的士紳,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的光芒。


    他的心裏一下子有底了。


    而後,他又將目光看向了那些商賈。


    而那些商賈,則是將目光投向了李運。


    沒辦法,他們是背靠永茂商行吃飯的人。


    雖說大多數時候他們和這些士紳打交道比較多。


    可畢竟,原本,他們就是要交商稅的。


    嚴敏的目光他們明白,不就是希望他們能與士紳站在一起嘛。


    可李運,卻是麵無表情。


    很顯然,李運是與縣尊站在一起的。


    嚴敏心中冷哼,看來,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人了。


    旋即,他開口道:“縣尊大人,既要一意孤行,那我等無話可說。


    可我等家中人口眾多,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糧食上繳。”


    總之,一個字,哭窮。


    他還就不信了,這天底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其他的士紳也是跟著附和。


    “是極是極,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頓頓吃粥,日子......苦啊。”


    方濤凝視著這群滿麵紅光的士紳,哪裏有半點吃粥的樣子。


    然而,方濤卻絲毫不惱,麵帶笑意的說道。


    “本官知道,你等有抵觸心理,本官也明白,可陛下已是朱筆禦批,豈可朝令夕改。”


    說著,他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士紳們,臉上的笑意更甚。


    “沒糧,可以用銀子嘛,也是一樣的,糧稅幾何,折算成銀兩也可,這點本官可以做主。”


    嘶......


    士紳們集體倒吸涼氣。


    臥槽......


    方濤你個狗東西,真是不當人子啊。


    當真以為我等好欺辱的嗎?


    嚴敏起身,厲聲道:“方大人......你這是要官逼民反,你就不怕殺頭嗎?我等皆是有功名之人,朝中也是有人在朝為官的。


    你這般做法,若是傳遍雲國,豈不是讓雲國陷入一場浩劫,你居心不良。”


    此時,嚴敏徹底地不裝了。


    給你麵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他就不相信了,真要是鬧起來,天底下的有功名者何其之多。


    朝堂諸公哪個不是家中良田千萬畝,你怎麽不去讓他們交稅?


    說到底,你方濤還是在想這南自縣當土皇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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