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在群臣詫異的目光中將手中的契約一一分發給眾人。


    最後將常焱的契約送到常威的手中,似笑非笑的說道。


    “常大人,這麽多契約,可有假?”


    常威顫抖著雙手,掃了一眼契約上的名字。


    作為常焱的子侄,他哪能不認識自己伯父的字跡。


    這些士紳坑就坑在,他們在給常威講述這件事的時候,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一方,對自己抽到銀子的事隻字不提。


    而常焱聽到的便是江河利用詭計,將他們的土地給騙走了。


    卻沒想到,江河從頭到尾沒有強迫他們。


    借貸是他們自願的,抵押也是他們自願的,甚至抽銀子這事,即便江河說了不抽,他們還不同意。


    死活要求江河繼續。


    這去哪說理去?


    常焱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要說他手上確實證據十足,可恰恰是這些證據,證明了江小二是無辜的。


    雖然殿中的群臣都知道其中有貓膩,可沒抓到現行,江小二一口咬死了公平公正,誰也拿他沒辦法。


    江河一臉委屈的說道:“陛下啊......這些人簡直就是狼心狗肺啊,拿了臣的銀子不說,反過頭來,就想咬臣一口。


    臣冤枉哪......陛下。


    您要給臣做主啊,諸位可都看到了,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得了,臣得到什麽了?盤龍山做出來曲轅犁,本就是利國利民之器。


    殊不知,這些士紳黑的說成白的,要來構陷臣,他們的土地就是地,難不成臣的銀子就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說一千道一萬,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金鑾殿中,隻剩下了江河哭訴的聲音。


    讓人聽了,還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能在這個大殿中站著的,哪個不是人精。


    置身事外,仔細琢磨琢磨便能得知,江小二這是不知道用的什麽鬼主意罷了。


    事實上,就算知道其中有貓膩,那也沒辦法。


    貪婪無度啊......


    這些士紳也不想想,江小二的銀子哪是那麽好拿的?


    皇帝深深地籲出一口氣,像是為江河的脫罪感到放鬆,又好似因為一件棘手的事突然撥開雲霧見天明。


    他重新坐回禦椅上,看向江河的目光之中,別有一番意味。


    “江愛卿......如此說來,非但無罪,還有功勞。”


    江河臉上帶著幾分正氣,大義凜然的說道。


    “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是臣的職責,臣不敢居功,陛下賢明,宇內皆知,臣的這一點點小小的功勞,與陛下相比,簡直就是米粒之光,不值得一提。”


    群臣的嘴角瘋狂地抽搐。


    這狗東西,得了便宜還賣乖。


    對於常威來說,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江河一遍接著一遍地撕開他身上的傷口,然後將一罐接著一罐的鹽撒上去,再用手撫平。


    他臉上透著悲涼頹廢的氣息,嘴唇蒼白無血,哆嗦著。


    皇帝苦笑,心裏無奈,果然......又開始了,他便壓壓手。


    “好了,無需多言,事情朕已經知曉了。”


    他說著,將目光看向了常威,說話的語氣威嚴了起來。


    “常卿家......為民做主是好事,可也要弄清事情始末,不可讓刁民蒙蔽了雙眼,念你是初犯,又是好心,此次.....”


    皇帝深深地凝視著常威,眼神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朕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常威囁嚅著嘴唇,心裏一片的苦楚。


    最終還是拜倒,口裏高呼:“臣......叩謝聖恩。”


    他還能多說什麽呢?


    陛下已經給事情定了性,自己的伯父等人,是......刁民。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至於地......就更不敢提了。


    現如今是朝廷的土地了。


    常家......完了啊。


    江河此時顯得極為的興奮,簡直就是要上躥下跳了。


    “陛下......那些土地,臣讓人去看了,那可都是良田啊,雖說春耕已過了月餘,可有了曲轅犁,還是能補種上的。


    不如陛下將這些土地交於臣,臣讓人補種,以免耽誤了秋收啊。”


    常威的心更加的痛了,這是再次撕開了自己的傷口啊。


    春耕是一件大事,這事耽誤不得。


    皇帝笑盈盈地說道:“如此也好。”


    皇帝的心情是極其好的。


    這些土地是錢莊收來的,說起來,也就算是皇田了。


    收成一部分可入內帑啊。


    這樣一來,不止許多百姓多了份口糧,就是內帑中也會豐盈。


    這怎能讓他不高興呢。


    至於士紳的想法......誰會在意呢。


    反正是走流程來的,不是強取豪奪。


    誰也說不出一個不是出來。


    沒想到江河說收拾士紳,卻是用這個方法。


    簡單粗暴。


    可......這個法子,用過一次後,顯然後頭就沒法再用了。


    此時,皇帝想到陳飛揚給自己的奏報。


    進到後山的那些人,商賈統統被江河趕了出來,隻要是士紳,便會放行。


    現在看來,就是為了收割這些士紳啊。


    江河冷冷地掃了一眼常威,心中冷笑。


    他要做的就是殺人誅心。


    這些士紳,江河早早的就打聽好了。


    這些人哪怕地裏長滿了荒草,也不準百姓去耕種。


    京都中的百姓算是幸運的。


    倘若在一開始,士紳們抽中犁後便離去,江河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至少說明有的人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犁去耕種,而不是個個看到抽中銀子後,兩眼冒光。


    他們抽中犁後,更是看都不看,直接將紙團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這些人,在意的壓根就不是犁。


    京都中的這些士紳,隻是開始而已。


    正當江河心裏還在琢磨的時候,皇帝開口道。


    “江愛卿,到十裏府的路朕差人去看過,此舉不錯。”


    江河眨眨眼,說實話,這幾個月都在忙著割韭菜,至於路修得如何,他還真不知道。


    不過皇帝既然開口了,那說明真的不錯。


    江河便笑嗬嗬地說道:“陛下這樣說,讓臣無地自容啊,這都是那些商賈的功勞,若是沒有他們籌款,這路......臣就是想修,也修不成啊。”


    殿中,不少的大臣點頭附和。


    從這一點來看,江小二確實做得不錯。


    從前,沒人去在意腳下走的路,尤其是城外頭的路。


    可如今,這水泥路一直通往了十裏府,有了這條水泥路,前後的差距一下子便顯現了出來。


    這還是在沒有完全修通的情況下。


    可有一點,讓朝中的大臣感到憂心。


    都察院左都禦史趙世昌出班,麵無表情地說道。


    “建安伯,此路為何會收取費用?如此一來,豈不成了買路錢。”


    金鑾殿內,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江河。


    江河抿了抿唇,嘴角挑起一個弧度。


    呦......挑刺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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