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痛罵陸階和柳正這一夥的那番話,其實也是沈輕舟心裏所想。


    嚴家最大的把柄也就是貪墨,陸階坐鎮戶部,這就好比打開了糧倉,直接把老鼠放了進來。


    前世為了收集嚴家的罪證,沈輕舟和太子花了許多年功夫,這一世有賴前世的記憶,這一年的時間,幾乎已經把目前能夠掌握到的證據掌握到手了。


    換句話說,這個時候倘若向皇帝舉證嚴家的罪行,已然能夠掀起一番波瀾來,但是此時嚴家手裏有胡玉成,所有的證據甩出去,嚴家也倒不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胡玉成有著左右風向之能,隻是有著胡玉成這一半力挺嚴家的力量,還有另一半皇帝與嚴頌幾十年的君臣情誼,眼下就不是最好的時機。


    說到底,隻要皇帝對嚴家還信任,就還達不到一舉擊潰嚴家的目的。


    縱然如此,柳政開口討要的這三百萬兩銀子,沈輕舟卻得知道陸階到底給不給,以及怎麽給。


    沈輕舟派人去盯著柳家的數日之後,郭翊也找過來了。


    “還沒來得及恭喜您,終於修成正果。”


    郭翊向他賀喜,且眉眼之間還帶著幾份怨色,畢竟當初在沙灣時,自己可被他盤的團團轉。


    隨後他就也說到了陸階擔任戶部尚書這事。縱然他還不知道三百萬兩銀子的事兒,卻也有了同樣的擔憂:“倘若要等到胡玉成打完仗,那還不知道要打多少年。


    “就算是要等嚴賊告老,他才堪堪七旬,也不算太老。而且這些年有嚴述替他出謀劃策,他都不用費太多精神。


    “由著他們這麽下去,還不知道要造就多少禍害!”


    沈輕舟道:“所以咱們得轉換思路,不能再傻乎乎的直接頂著嚴家。”


    “那應該盯誰?”


    “皇上。”


    郭翊張大了嘴巴:“您說什麽?”


    膽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錦衣司給抓住?


    沈輕舟踱步:“過往這麽多年的事實證明,直接將矛頭對準嚴家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們總能想到辦法給自己拉保護。


    “就算收集再多的罪證,隻要他們身後還有人撐著,就倒不了。隻要把撐著他們後腰的這隻手給撤回去,這些證據才能發揮作用。”


    這就是前世失敗後得出來的經驗。


    他和太子雙方收集的罪證已經夠嚴家抄家滅門的了,偏偏他們到最後才死了個黃土埋了半截的嚴頌,並且他們的破釜沉舟之舉,還絕地求生成功了,最終皇帝不但撤回了對嚴家的指控,還把嚴述給提攜了一把。


    這已經明擺著,隻要皇帝對嚴家的眷顧還在,他們怎麽努力也沒用。


    可見擊潰嚴家的關鍵根本就不在於有沒有拿住他們全部的罪證,而在於皇帝的心思。


    “可我怎麽覺得你說的這條路會更難走?”郭翊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皇上這些年早朝都罷免了,一般官員見都見不到他,更談不上如何去揣測君王心思。


    “換句話說,皇上把朝政都交給了內閣,最了解皇上心思的也隻有嚴家父子,怎麽就是想下手分裂也沒機會。”


    “那是皇上,是一國之君,”沈輕舟睨著他,“嘉永元年皇上被接回來承繼大統之時,那件大事你忘了嗎?


    “君王受不了任何背叛。嚴家父子這麽多年之所以受寵,皆因為他們事事順從皇上,你想想,一旦皇上發現他們並不如想象中那麽聽話呢?”


    郭翊瞬間動容。


    古往今來,哪個皇帝疑心不重?


    尤其是當今這位,即使幾十年來不早朝,皇權也牢牢地把握在手上,負責暗中監察官員的錦衣司指揮使是他的心腹,那個首輔是他的心腹,加上身邊幾個掌印太監,裏裏外外從不缺皇帝的耳目,故而這麽多年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是皆沒有皇帝不知道的。


    嚴家父子權勢滔天不假,至今也沒有傳出一件有損皇權之事,甘願當皇帝的走狗,這才是嚴家盛寵不衰的根本原因!


    郭翊道:“這麽說你已經有主意了?”


    “哪有那麽容易?”袖著手的沈輕舟走回來坐下,“先等陸家這邊蔣氏的事有結果再說。”


    蔣氏是嚴頌私生女,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官眷。


    郭翊瞥了他一眼:“說起來日後嚴老三就成你妹夫了,日後你們倆陸家姑爺碰麵的機會就多了,可別整出感情來了。”


    沈輕舟撩眼:“你吃醋?”


    “啊呸!”郭翊道。


    宋恩走進來,笑著看他們一眼:“郭大人和我們公子聊得好生暢快。”


    郭翊也睨他:“你怎麽這麽高興?莫非是江家那丫頭來看你來了?”


    宋恩斂色:“哪兒的話?是柳家出了個大新聞。”


    郭翊聞言訝了訝:“什麽新聞?哪個柳家?”


    “能讓在下這麽高興的,自然是嚴述夫人的堂妹杜氏所嫁的那個柳家。”宋恩說著走到了沈輕舟麵前,“一大早,柳政讓他妻子杜氏堵在了外頭,原因是,前些日子柳政在宴席上遇見了個貌美伶人,酒氣上頭,就把人收了。


    “據說這幾日如膠似漆好不快活,這消息不知怎麽讓杜氏知道了。杜氏一大早殺過去,把人堵了個正著!


    “隨後那杜氏把伶人痛打了一頓,柳政也沒討著好,聽說也挨了好幾下。


    “本來此事就該了結了,誰知道杜氏前腳走,那鄰人後腳就把柳家告到了順天府。


    “如今杜氏又被傳了過去,在順天府裏鬧得熱鬧呢!”


    聽完這一段,郭翊與沈輕舟對望了一眼,興奮的站了起來:“那女子竟有如此膽色?”


    “在外頭賣藝的,也不知道背後有誰撐腰?就是一口咬定柳政欺辱了她,強行占了她的身子,她告的是柳政仗勢欺人,逼良為娼,還告杜氏毆打於她。


    “這還不止,雙方扯了兩輪皮之後,那女子竟然把柳政年前收受了進京述職的官員三千兩銀子的事兒也給告了!還拿出了證據!


    “現在,柳政也往順天府去了,順天府不敢擅接,又上報到都察院,大理寺,如今兩衙門的人都去了,正扯得歡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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