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舟對著朝陽伸了個懶腰,何渠就來告知張家三兄弟早早地就在船下等待,沈輕舟也不理會,直到又入了夜,他這才上了馬車。


    “你們怎麽又來了?”


    他皺眉望著張旗。


    張旗帶著老二老三在船下足足等了一日,隻等的心肝都碎了。望眼欲穿之時終於看到秦公子出現,一起身險些都暈了過去!


    “小的昨夜莽撞,得罪了公子,回去後懊悔的一夜都沒睡著。今日一早,便與舍弟帶起了銀兩,特地來拜見公子!”


    說罷他讓老二老三抬著兩隻箱子,跟在沈輕舟後頭上了船艙。


    箱子打開,露出了滿滿當當的銀票和銀錠。


    沈輕舟緩步走上去,撈起一把大小不等的銀票看了看,又抓了一把碎銀子:“多少?”


    張旗跨步上前:“兩股的數目,整整十萬兩!”


    沈輕舟把手收回來:“看來你們也不容易啊,這都隻差沒把銅板往上湊了。”


    張旗汗顏:“實不相瞞,為了湊齊這筆數,還抵押了一點家當。所以還請公子萬萬給個機會!”


    “這就讓我為難了。”沈輕舟揮開了扇子,“你們幾次三番糾纏,我這邊已經有人入股。”


    他話音落下,門外就傳來了何渠的聲音:“公子,鴻泰號的劉大當家來了。”


    沈輕舟看了一眼門口:“請進。”


    就隻見門口簾子一掀,劉喜玉帶著幾個人抬著箱子,大步走了進來!


    張家三兄弟臉色都變了。


    “秦公子!”張老三衝上前,“事情該講究個先來後到,明明是咱們先認識!怎麽能半路讓別人插了足?”


    沈輕舟搖著扇子還沒說話,那邊廂劉喜玉就豎起了眉毛:“張老三,你這話是怎麽說的?


    “昨天夜裏我和秦公子明明都已經拍過板,約好今日就來交銀子立契書,你又是什麽時候插進來的?”


    張老三咬牙:“早在多日之前,我就已經跟秦公子有過口頭約定,昨夜我也在你們前頭上的船,就連今日我們也是比你先一步拿著錢到來,這事輪不到你!”


    劉喜玉連聲冷哼,轉頭指向張旗:“上次你們已經把賀家的買賣從我手中搶走,這回又要橫插一杠子,就衝著我來是吧?


    “行!


    “——秦公子,我願意再加一萬兩一股!”


    沈輕舟看向張旗:“劉大當家何必如此相逼,張家最近才分了鋪子,張員外手上恐怕也是緊張,哪裏拿得出錢來跟你拚?”


    劉喜玉哼道:“沒錢出來做什麽買賣?”


    張家三兄弟瞬間讓她給激怒了!


    張旗沉聲:“既然秦公子說過,五萬兩一股,一文錢都不能少,那自然也沒有加碼的道理!


    “就請公子說句公道話,這買賣到底論不論先後?”


    沈輕舟看了看他們雙方:“要論先後,那的確是張家在先。


    “但劉大當家加碼一萬兩銀子,足見她的誠意,我若以五千兩的原價給你們,對她不公平。


    “要不張員外你們也各加一萬兩呢,到時有了盈利,我按成數加分給你們便是。


    “你們雙方意下如何?”


    張家三兄弟訥然無語。


    劉喜玉道:“公子行事公正,我也沒什麽話好說。張旗,你答應不答應?”


    張旗咬牙:“秦公子,不是我們不肯出這筆銀子,實在是我們已經……”


    沒說出來的話已經很明白了。


    拿不出來!


    劉喜玉諷道:“加一萬兩而已,你們該不會連這都沒有吧?如是這般,那秦公子,我倒要勸您三思了。


    “張家號稱買賣做的大,是沙灣有名有號的大戶,家底子卻薄成這樣,公子難道不怕他們傾盡家財地投股,其中有詐麽?


    “您可別回頭被他們坑了!”


    張旗氣得冒煙。


    他知道自上回過後劉喜玉便跟他們成了死對頭,但這明目張膽地嘲諷,不是太打臉了麽?


    “秦公子!這一萬兩,我們加!”


    劉喜玉道:“張旗,你可別打腫臉充胖子,別回頭家底都掏空了,你的娘們跟你尋死覓活的!”


    天哪!


    她竟然還暗諷自己懼內?!


    張旗咬牙看向老二:“你們倆,這就回去找櫃上把鋪子全都抵押給當鋪!我就不信,七間鋪子還抵不出兩萬兩來!”


    七間鋪子當然不止兩萬兩,但架不住他要得急呀!價錢肯定是要打折扣。


    但好在鋪子還沒分出去,賬目地契還都在他手上,這事他可以說了算!


    沈輕舟道:“張員外這又是何苦?若是要典當,劉大當家的銀子都抬過來了,你們何不幹脆把鋪子抵押給她?


    “當著我在這兒,我還能替你討個公道價。”


    劉喜玉道:“秦公子!我這銀子可是拿來入股的,再說我跟他們張家勢不兩立……”


    “劉大當家,給我個麵子,張員外也不容易。買賣不成仁義在,下回,我定然多加關照你。”


    劉喜玉歎氣。


    沈輕舟看向張旗:“張員外,劉大當家我都幫你打好招呼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吧!”


    張旗嘴巴張了張,發現自己都沒有插嘴的份,事情就讓他們兩個這麽定下來了!


    他娘的他還沒道理反對,人家財神爺苦口婆心給他討來了機會,他要是反對,那不是駁人家的臉麵?


    鋪子地契房契送來的時候,張旗望著它們,心裏還揣著懵然。


    事情怎麽走到這地步的?


    怎麽銀子,田產,鋪子,一樣樣都從他手裏流走了?


    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公子,整整一十二萬兩,齊活。”


    何渠他們幾個點完數之後稟報的聲音把張旗拉回神。


    他咽了口唾沫。再次戀戀不舍的看著那一堆的銀兩和地契房契,心下好像有刀子在割。


    沈輕舟看了眼賬目,再看了眼神不守舍的張旗,遞了一張落款為秦舟的文書過去:“張員外畫個押,你我各留一份,也好放心。”


    至此,陸老板交代下來的差事圓滿完成。


    沈輕舟雖仍覺不過癮,但雇主的意思也不敢不遵。


    “公子!”


    沈輕舟話音剛落,剛抬了銀子下去的何渠就快步來了,都不等他批準,就湊上來附耳壓聲:“陸姑娘來不了了!她那邊……”


    何渠一口氣說完,沈輕舟投向張旗的目光,就眼見著放出寒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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