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越開始以為是葉閃閃在發燒,但手放到額頭上,卻感覺溫度比平時的時候還要低。手掌慢慢地往上移,宮越最後發現,葉閃閃頭部溫度最高的地方,是在頭頂。


    而這時候,葉閃閃明顯很難受,他微微蹙著眉,呼吸急促。在宮越的手碰到了他的頭頂的瞬間,他嘴裏發出了有些模糊的聲音。


    宮越眼神一凝,遲疑了幾秒,沒有把手移開,仔細地聽著葉閃閃的囈語。


    在斷斷續續的十幾個音節之後,宮越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拿出手機,調出了一個頁麵,上麵顯示的,是毫無規律的八十一個數字。


    這是在二月,他們去拜訪貝爾納時,對方交給他們的一個牛皮紙信封,裏麵寫著的,就是這八十一個數字。


    一一對照著,宮越確定,葉閃閃嘴裏念著的,就是這一串數字,順序完全相同。


    時間每一秒都過得很慢,五分鍾以後,葉閃閃才將這一串數字斷續地念完。之後,他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而頭上的溫度開始下降,四肢也逐漸回溫,表情平靜下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宮越靠在椅背上,稍稍放鬆下來。


    ※※※


    葉閃閃恢復意識的時候,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一樣,他廢了好大的力才睜開。然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抱住了。


    很熟悉。


    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力氣很大,葉閃閃也沒掙紮,隻是抬起自己的手,也反抱住了宮越,還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


    “哥,不怕不怕,我已經醒了,說好的二十四小時,就是二十四小時,很自覺的。”


    發現宮越情緒穩定下來,葉閃閃憋了好久,開口說話的語氣有些急,他解釋,“哥,那個小金屬片是我自己按上去的。”


    宮越直起身,看著葉閃閃,聲音很輕,“怎麽回事?”


    “我看到孫榮不對勁,他站在了一個類似於死角的位置,讓旁人都看不見他的動作,很有技巧性地把那塊薄片放在了那裏,我覺得他應該是想撞大運試試,看能不能坑到我。”


    葉閃閃抓了抓頭髮,


    “但那時,我心裏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他認認真真地想了一個形容,“就像一個棒棒糖放在桌麵上,我總想去吃,一樣的感覺,那個金屬片像是對我有種奇特的吸引力,所以我就直接按上去了。”


    看著麵無表情的宮越,葉閃閃越說越心虛,


    “下了戲,我就去找你指派給我的那個保鏢,讓他看著孫榮。後來我一直在等,但是那個傷口除了痛都沒有什麽反應,而且也在慢慢地癒合,和其它的傷口一樣。後來,站水池邊上的時候,我一睜眼就發暈,然後就掉水裏了。”


    “然後呢?”宮越撫著葉閃閃的掌心,之前受傷的地方。


    “在水裏的時候,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感覺非常奇怪,後來我就失去了意識。”


    葉閃閃組織了一下措辭,


    “然後我做了一個夢,我能確定以前沒有出現過相同的,潛意識裏,還隱隱有一個聲音在詢問我,密鑰是什麽。”


    宮越雙眸緊縮,很快反應過來,“那八十一個數字?”


    “嗯,”葉閃閃點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種感覺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也不知道到底是幻覺,但本能地,我回答了那八十一個數字。”


    說著,葉閃閃緊張地抓住了宮越的手指,可憐兮兮地開口,有些害怕,


    “哥,我腦子裏麵,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被打開了封印!”


    第112章 閃閃亮一一二章


    宮越反手握住葉閃閃的手指, 察覺到他的不安,幹脆直接把人抱到了大腿上, 親了親他的額頭, 耐心地安撫,“閃閃,”他能理解葉閃閃說的話的意思,


    “是什麽東西被打開了?還是你想起了什麽?”


    葉閃閃向來都心大, 但他這一次心裏是真有些發慌, 引著宮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宮越發現, 自己手下的位置,就是之前葉閃閃發燒的時候, 溫度最高的地方,然後他聽見葉閃閃說,“哥, 這下麵, 有一枚晶片,”


    說著, 葉閃閃把小拇指比出來, 糾結地開口, “比指甲蓋還要小, 我感覺得很清楚。”


    心髒瞬間緊縮, 但宮越還是維持著表情的冷靜,他揉了揉指下溫熱的頭皮,放輕了聲音, “疼嗎?”


    “不疼。”發現宮越的表情和語氣都沒有什麽變化,葉閃閃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從基因調整器裏麵被培養出來的實驗體,但是大腦裏麵有一枚晶片什麽的,讓他很擔心,要是自己不是純人類,而是一個仿真機器人什麽的,那他還能不能好好和男朋友一起玩耍了!


    葉閃閃靠到宮越的肩上,聲音稍微不那麽緊繃,他回憶道,


    “我掉進水裏的時候,頭很疼,而且那個疼的地方是固定的,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那裏有東西,後來我不是回答了那八十一位數字嗎?回答完之後,真的就像是打開了封印了一樣,”


    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葉閃閃說得磕磕絆絆的,


    “我能夠感知到它……那枚晶片的位置,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但現在就像是獲得了權限,我甚至能夠知道……讀取晶片上麵攜帶的信息。”


    他放在宮越大腿上的手指,下意識地不斷摳刮著衣料,心裏還是很慌。


    宮越把他的手指放到唇邊親了好一會兒,才又語氣溫和地問他,“是什麽信息?閃閃,不要慌,慢慢說。”說著,還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脊背。


    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葉閃閃組織了一下語言,想盡量說清楚一點,


    “這枚晶片,打開需要兩個條件。一個是那八十一位密碼,就是幼梨媽媽放在貝爾納大叔那裏的,密碼能夠‘啟動’晶片。而要‘激活’這枚晶片,就需要劃傷我的那個金屬片,它和晶片的原材料相同,都帶有非常強的放she線,在和我的血液接觸的一瞬間,我腦子裏的晶片就會被激活。”


    他和宮越的視線對上,都明白了對方的疑惑——密碼和金屬片,應該都是當時宮幼梨一起送到貝爾納那裏的。那麽,為什麽會出現密碼在貝爾納的手裏,而金屬片卻在杜蘭特手上的情況?


    而且,孫榮的手上,有兩枚杜蘭特交給他的金屬片,材質應該是相同的,那麽,杜蘭特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金屬片的製造原料?


    隨著宮越的輕撫,葉閃閃的聲音漸漸穩下來,他繼續說到,


    “我能夠讀取它上麵攜帶的部分信息,”說完的一瞬間,他的眼神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像是盯著什麽地方在發呆一樣,失去了神采。宮越呼吸一頓,但輕撫著葉閃閃的脊背的手沒有停下來。


    幾十秒之後,像是將資料”讀取“完成了一樣,葉閃閃再次發出了聲音,


    “我是造神計劃的成果,在誕生的最初,就會被植入晶片,這是為了防止對我失去掌控,研究員留下的一個開關。


    一旦我失去控製,那隻需要用被命名為‘埃爾法礦石’的特殊礦產做成的金屬片,讓我受傷,那麽,我體內的晶片就會因為受到衝擊,瞬間直接停止。同時,我會變的像是植物人、或者休眠的機器人一樣,僅僅能夠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徵。這相當於是控製我的最後的強製手段。”


    “那現在的情況是?”宮越控製著情緒,不給葉閃閃帶去壓力。


    葉閃閃語氣低落了下去,“是幼梨媽媽,”他頓了頓,覺得喉嚨發緊發疼,好一會兒才繼續道,


    “在炸毀島嶼之前的一天,幼梨媽媽悄悄地進行了調試,將我的晶片‘鎖’了起來,一旦接觸到埃爾法礦石,就會觸發類似於自動防禦的程序,我也會感知到晶片的存在,並且能夠讀取,知道真相。”


    他的語速有些慢,說到這裏,葉閃閃像是讀取到了令他驚訝的內容,雙眸睜大,再次深呼吸,然後雙手環住了宮越的脖子,湊到了對方耳邊,聲音很低,卻有著抑製不住的激動,


    “哥……哥幼梨媽媽留下的信息表示,晶片核心部分鎖著的,是整個造神計劃的研究記錄,和α試劑的資料,”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都在抖,結結巴巴的,“隻要我能讀取裏麵的資料,那我就可以找到終止你記憶崩潰的辦法了,可以終止的!”


    說完,葉閃閃沒忍住,一口咬上了宮越的肩膀,但因為捨不得,隻咬緊了衣服。


    自從知道宮越會失憶的原因,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裏卻一直都沒辦法放下心。在見到了貝爾納之後,更是經常都在設想,要是有一天,一覺醒來,宮越又把他忘了,他應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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