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下來,嚴柯也大概對葉閃閃有了了解,用他老婆的話來說,就是腦迴路上天下海,和這樣人相處很輕鬆。於是他喝了口果汁潤潤嗓子, 主動問葉閃閃,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猶豫了又猶豫,葉閃閃還是站過去了一點, 壓低了聲音, “我有一個問題,特別想問,”還強調,“特別特別。”


    “那你問吧。”一邊說著,嚴柯帶著葉閃閃往休息室走,這邊人多眼雜的。


    葉閃閃自覺地跟上, “就是我看到你在拍戲的時候, 和薑蕊接、吻了。”


    “是這樣的, 劇本上寫了要深情一吻。”


    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葉閃閃抓了抓頭髮,毫不在意髮型的淩亂程度,“那到底應該怎麽接吻啊?”


    這個問題他當然不能問徐洛陽, 好歹他才在徐洛陽的麵前,表現出了自己高大的形象。排除下來,感覺就嚴柯比較靠譜。


    聽了這問題,嚴柯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驚訝,畢竟,這個問題由葉閃閃問出來真的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關上休息室的門,嚴柯請葉閃閃坐下,想了想說到,


    “接、吻的話,對一個演員來說,應該是分拍戲中的和生活中的。如果是拍戲,那就要注意點到即止,要尊重對方。如果劇本沒有特殊的要求和必須呈現的畫麵,最好就僅限於嘴唇的摩擦,這樣和你搭戲的人也不會覺得不適。”


    葉閃閃雙眼都是亮的,一邊聽一邊點頭,就差拿著小本本出來唰唰記了。


    “生活中的親吻,那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了。”嚴柯頓了頓,覺得這才是葉閃閃詢問的重點。不過以己度人,他覺得葉閃閃親、吻的對象,應該不會希望他來教葉閃閃如何接吻。於是給了個建議,


    “不過,你不擅長的話,可以把主動權交給對方。”


    “對方?”葉閃閃想了想,喃喃自語,“好像也可以啊……”


    聽到這句,嚴柯大致確定了心裏的猜測,笑了,“這些都隻是理論,還是你自己經歷了,才能算是經驗。”


    ※※※


    拍完了今天的,葉閃閃飛快地卸了妝,然後就帶著林夏天撤離了片場。


    窩在車後座上,葉閃閃把劇本上用螢光筆劃出來的部分看了又看,心裏有些沒底,


    “夏天,你說我要是找宮越對戲,他會答應嗎?”


    林夏天回答得一點猶豫都沒有,“會!”


    “那,如果對的戲是今天男女主那一場呢?”


    男女主?林夏天回想了一下,感覺雖然那場戲情緒感染力要求很高,還有接吻的片段,但隻是對戲的話,“少爺會答應的吧。”


    葉閃閃被鼓勵了,他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上,清咳了一聲,“我主要是覺得這場戲很新鮮,從來沒試過,所以想試試。”


    但是裏麵男女主最後要接吻,他覺得不管找誰,他肯定都會親不下去的,除了宮越。


    車繼續開了一會兒,林夏天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葉少,這場戲是男女主對手戲吧?你們怎麽分角色?”


    “當然我是男主,宮越是女主啊,有什麽問題嗎?”葉閃閃一臉“這問題你竟然都會問”的表情,理直氣壯。


    林夏天玩兒遊戲的手一頓,覺得自己還是當做沒有聽到好了,畢竟知道多了,不好,不好。


    ※※※


    葉閃閃懷著一種隱秘的興奮——雖然他也不太清楚,到底為什麽會這麽興奮,進了門,就發現宮越已經在等他吃晚餐了。


    把腦子裏糾結了一路的事分分鍾甩掉,葉閃閃先去洗了手,然後就又開始圍著自家大魔王轉,例行幾十問,


    “哥你今天工作忙嗎?心情好嗎?傷口疼嗎?醫生換藥的時候痛嗎?想我嗎……”


    宮越按著順序回答,見他還準備繼續問下去,於是直接就餵了一勺樹莓酸奶到葉閃閃嘴裏,“好吃嗎?”


    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葉閃閃舔了舔嘴唇,眉開眼笑地點頭,“好吃好吃!”說著拿過勺子,也給宮越餵了一口,“好吃的一起吃。”


    差不多解決了一大杯酸奶後,葉閃閃胃口大開,最後靠在餐椅的椅背上,腰都直不起了。感覺食物攝入過多,有點承受不住,聲音軟塌塌地讓宮越幫他揉揉肚子。


    宮越點頭答應,不過揉了兩下,“你的腹肌真的都沒有了。”


    “……”葉閃閃一臉悲苦地看著自家大魔王,“求不提。”


    晚飯之後,葉閃閃又小尾巴一樣,跟著宮越到了辦公室,端茶倒水讀文件,因為宮越右手受傷,葉閃閃還自覺承擔起了打字的任務,盡心盡力,勤勤懇懇。


    “閃閃。”


    “嗯?”葉閃閃按下了郵箱的發送鍵,聽見宮越叫他,偏過頭應了一聲。


    “有什麽事嗎?”


    “沒,沒——”葉閃閃吞吞吐吐的,“好吧,有。”見宮越詢問地看著自己,葉閃閃繼續說到,“我今天在片場,看男一號和女一號拍了一場戲,很精彩。”


    “嗯,然後呢?”


    葉閃閃眼神遊移,“我就想試試這場戲。”


    “所以?”


    “所以,你能和我對一下戲嗎?我還專門去找了男主的演員,詢問了這場戲的關鍵點的演法。”


    對上葉閃閃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眼神,宮越怎麽可能說得出“不”字?


    “好,我和你對戲。”


    粲然一笑,葉閃閃朝宮越比了個心,轉身就跑,“我去拿劇本!”


    等宮越看到劇本內容的時候,沉默了好久,捏著紙頁的指骨用力到有些泛白。


    葉閃閃有些擔心,“哥你要是不想和我對戲也沒關係,我重新——”


    “不是,”宮越搖搖頭,視線落在“接吻”兩個字上,語氣很慢,“閃閃,你真的確定——要和我對這一場戲嗎?按照劇本的來?”說著抬起眼,直直地看著葉閃閃。


    “對啊,因為這場戲是吻戲,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親不下去,也很苦惱啊!”但是他又實在想嚐試一下,這種從來就沒有演過的情節。


    宮越眼神複雜地看著葉閃閃,最後捏了捏眉心,“如果你確定,那來吧。”


    聽宮越答應了,葉閃閃小聲地歡呼了一下,然後拿著一支筆,在劇本上畫了兩筆,“你演這個,女主。我演這個,吳前,是男主。”


    “等等,你是男主,我是女主?”宮越再次確認到。


    “對啊,有問題嗎?”葉閃閃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他這麽說了之後,林夏天很驚訝,現在宮越也驚訝。


    宮越看著被螢光筆標註出來的台詞,沉默了十幾秒,“沒問題,開始吧。”


    ※※※


    擺好了錄像設備,葉閃閃就站到了宮越的對麵,習慣性地先閉上了眼睛,醞釀感覺。


    幾秒之後睜開,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明顯有了細微的變化,讓宮越有一瞬間覺得,麵前這個人十分陌生,不再是葉閃閃。


    “說吧,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葉閃閃低頭理了理袖口,語氣非常冷淡,但又忍不住,假裝不經意地看了對方落在地麵上的影子,隻一眼,又迅速移開。


    宮越念出劇本上寫著的台詞,“我很害怕。”他語氣沒什麽起伏,但明顯葉閃閃已經入戲,


    眉頭皺起來,語氣帶著些煩躁,“害怕就待在房間別出來,找我有什麽用?”


    接著,宮越遲疑了幾秒,才清晰地問出了下一句台詞,“你愛我嗎?”他故意省去了“吳前”這個稱呼。


    在問出來的瞬間,宮越感覺自己心裏湧起了巨大的渴望,他渴望聽到答案,即使這是在戲裏。


    “你——”葉閃閃眉頭就沒鬆開,語氣不好,“現在說這個,有意義嗎?”


    “有,有意義!”


    沉默了許久,像是認輸了一樣,葉閃閃閉了閉眼,“愛,我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宮越感覺到自己呼吸都發緊,喉嚨幹澀,但他還是開口繼續念台詞,“我也愛你,除了你,我根本無法愛上別人。”語氣鄭重。


    氣氛沉寂了許久,葉閃閃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離麵前的人又近了一步,抬起有些顫的手,遲疑地撫上了宮越的臉,力道極輕。


    兩人的視線糾纏在了一起,葉閃閃和戲中的吳前交錯,感覺心裏有一種酸澀的感覺,像是氣泡酒一樣,在不斷地翻卷升騰,然後“噗”地一聲裂開。


    “為什麽隔了這麽久,你還是不肯在我的世界裏消失?”他嘴角泄露出苦澀的味道,一邊放棄了似的,慢慢地靠近宮越的臉,最後雙唇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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