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屋頂有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但向離很確定,既然黃靈玉——不,薑果這麽說了,那就便是真的。


    於是幾乎就在薑果說完的一瞬間,向離竟是在短時間內將體內的靈力壓縮到極致,然後朝著船頂凝聚在右手一掌轟出。


    這是通透之境的成果,世上同境界內幾乎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做到這一點的人。


    極致狂暴的雷靈轟破了頂棚,但向離很清楚這一擊並不能擊倒對手。


    來者既然能夠悄無聲息地來到船頂,要麽就是極其擅長隱匿之術,要麽就是境界遠高於自己。


    所以——向離緊接著就抽出了斷水魚雷雙劍,以最強的姿態衝上了船頂。


    借著道道雷光,在暴雨之中向離看見了一個黑影,身型極瘦,彎著腰,看上去像是一個佝僂的老人。


    但無論是老人還是年輕人。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無論是高人還是聖人。


    隻要知道他是來殺你的人。


    那便足夠了。


    雷光再次閃起,印射出了黑影臉上的麵具,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但也沒有再看清的必要了。


    既然通幽,那便戰吧。


    魚雷劍閃爍著電光,與大自然的雷聲相呼應,氣勢磅礴,一劍斬出。


    黑影身體一側,一把如同飛廉般的武器橫在身前,與魚雷劍摩擦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向離皺了皺眉,轉身又用左手的斷水劍砍出了第二劍。


    明月出天山!


    向離體內的靈氣在通透之境的作用下迅速轉變,由雷靈很快切換成了劍靈,月輪劍訣也隨之使出。


    明月當空,如同摘下一縷星辰,重重砸了下去。


    但詭異的是,黑影並沒有閃躲,還是再次把手裏的彎刀一橫,擋住了這一劍。


    “你不是我的對手。”黑影發出了一種沙啞到極致的聲音,如同廢舊的鐵門不斷與門框摩擦,讓向離聽得有些發怵。


    自從來到北宋這個時代,向離的武者之路可謂是一路順風,每次遇到瓶頸都有不同的機遇相助,以至於一年的時間境界便穩定在了地階初期,甚至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放在天下中也是極為震撼的存在。


    然而眼前這個黑影的實力仍舊要更勝一籌。


    “元神氣泡!”


    向離不打算給此人一點出招的機會,連續使出自己的底牌,瑪奧也在向離的示意下發動了元神攻擊。


    黑影在元神氣泡的影響下在原地愣了一秒,幾乎就是這一瞬間,向離拎著雙劍,又是一招長風幾萬裏!


    “成功了!?”


    向離的雙劍穿過了黑影,但奇怪的是那團黑影竟是原地消散開來。


    好詭異的身法……


    向離額頭上的汗水和雨水交融,浸濕了他的雙眸,但他十分確定自己沒有看花,那黑影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雷鳴、雨聲、猿啼,顛簸的小船在巫峽裏不斷起起伏伏,就像是在人海中不斷探出腦袋的幼童。


    這一切都很吵,向離卻覺得很安靜,就像死亡一般寂靜。


    “還沒走……你要小心。”


    船艙內傳來了薑果的聲音,薑果有著天階的實力,流焰環就這樣靜靜懸在她的身前,隨時準備給予黑影致命一擊。


    按照薑果的計算,在黑影主動攻擊向離的時刻,便是他最薄弱的時候,流焰環在此刻發動攻勢必然能夠一擊致命。


    但很奇怪的是,黑影硬是接了向離三劍,沒有主動攻擊的意向,現在甚至都消失不見了。


    隻剩下天地間一些微弱的靈氣,與那始終都沒有散去的臭味還在,說明那個黑影也還在。


    就像是“蛇”,在暗中觀察獵物的弱點與走向,伺機而動。


    黑影的代號正好也是蛇——吞天蛇。


    吞的是天,又隱於天地,這便是這位通幽門金牌刺客的道法。


    一道電光劈開了天空,落在了崇山峻嶺之間,然後在短暫的安靜後,驚雷響起。


    向離與薑果的神經都緊繃著,借著雷聲對心神的震蕩,這必然是最佳的出手時機。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吞天蛇並沒有接著雷聲發難,就在兩人稍微放鬆的一刹那,又一道電光亮起,一團黑影在電光的照射下格外明顯。


    吞天蛇不知何時已經在薑果的身後,手裏的彎刀帶著刺骨的寒意自然的由上而下。


    薑果感知到靈氣浮動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甚至都沒有辦法回頭。


    流焰環發出了劇烈的轟鳴聲,電光火石般衝向了刀刃,這是本命靈寶的護主本能,但卻沒有相應的靈力氣勢加持,威力是大不如前。


    薑果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機會,用力往後一蹬,逃離了吞天蛇的攻擊範圍,流焰環失去威能後也被打落在一旁。


    本命靈寶與薑果心神相連,流焰環受損,薑果內心也是一陣撕裂,吐出一大口膿血。


    “本想先把這個天階的小姑娘宰了,不然會是個大麻煩,沒想到你竟然活了下來,不過之後你就沒有戰鬥力了,那麽你說,你們該怎麽辦呢?”吞天蛇麵對兩人侃侃而談。


    向離從船頂落下,護在薑果身前,兩人一句話也講不出。


    但兩人心裏倒是想的同一件事情——這個刺客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從薑果發現船頂有人開始,向離便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管是曾經在石鼓遺跡也好,北漢大戰劉繼年也好,哪怕是天階巔峰的邀月閣主也好,都從未讓向離從心裏感到恐懼。


    這樣害怕的感覺,還是頭一次。


    魚雷劍和斷水劍在向離的手中顫抖,就快要握不住了。


    此時一隻纖細而溫暖的小手輕輕放在了向離的手旁,讓向離的心安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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