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簽署完離職協議,又從錢紅那裏領了3187.50元的八月份工資,根據他的計算,這份工資至少應該有3800元,少的那600多不用問,又被細腳伶仃的圓規給想方設法克扣掉了。


    李悠然沒有再計較什麽,吳曉靜剛才說的很對,不知當。既然將來遲早有清算他們的時候,剩下的那600多就相當於給梁道豐提前燒紙了。


    領完工資後,李悠然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裝滿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提著走出了嘉億拍賣行。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遇到同樣收拾完東西的吳曉靜。


    以前李悠然挺不喜歡吳曉靜這個女人的,不單單是因為他們之間所謂的“競爭關係”,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覺得吳曉靜跟梁紅一樣,也是一個非常刻薄的人。可是沒想到現如今,同是天涯淪落人,竟然是吳曉靜幫他從暴怒的情緒中緩和的下來。


    人生有時候真的很諷刺,李悠然之前對梁道豐雖然說不上好感,但也算是十分尊敬,覺得他是一個不錯的老總。而對於高誠充滿了感激的情緒,覺得他是自己人生中遇到的貴人。


    為了回報對梁道豐和高誠的感激,李悠然甚至放棄了為齊女士修複玉鐲的機會,直到確認齊女士不會再找嘉億進行修複,而去選擇林氏珠寶之後,他才出手虎口拔牙。


    可是萬萬沒想到,僅僅隻過了一天,這份討厭和感激就發生了驚天逆轉。李悠然感激的人,在關鍵的時刻拋棄了他。而李悠然討厭的人,在關鍵的時刻勸說他。


    李悠然望著和他站在一起相顧無言的吳曉靜,長長的歎了口氣。


    吳曉靜完全不像李悠然那樣矯情,大大咧咧的道:“瞎歎什麽氣啊,怎麽了,還沒緩過來呢?


    不是我說你李悠然,整個嘉億拍賣行就你傻。那個梁道豐和高誠稍微對你示好一點,你就把人家當成恩人一樣,拚命幹活為人家創造價值了。


    你以為你整天在高誠麵前套近乎,那個老東西就會為你說話?他們玩的那套把戲,我從上個月那個實習生被趕走後,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實話跟你說了吧,嘉億拍賣行上下,除了實習生之外,正式員工全都是梁道豐的關係戶,包括那個高誠也是。錢紅是梁道豐半公開的情人,高誠是梁道豐他爹的朋友,還是拍賣行的股東,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跟梁道豐有親戚關係。


    他們打著招聘實習生的名義,實際上就是想少花點錢招聘幹粗活的臨時工。而且每次都是這樣,都是招聘之後就跟實習生簽一個實習合同,然後說幹兩個月,合格後就轉正,讓人家賣力給他們幹活。


    結果在這兩個月之內,先讓去錢紅扮黑臉,想方設法克扣實習生的工資。然後等到兩個月後,就像你我這樣,找各種理由說我們不合格,然後把我們掃地出門。


    這個套路梁道豐他們已經玩了好幾年了,我也是上個月在人才市場見到錢紅她們又在招聘實習生,才明白他們玩的這套把戲。


    不信的話你看著,就今天這批進公司的實習生,兩個月後照樣一個都留不下,全都是被人趕走的命。”


    李悠然完全相信吳曉靜的話了,因為真實的案例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苦笑一聲道:“吳姐,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還去找拍賣行的工作嗎?”


    “拍賣行?別想了。這兩個月我也算看明白了。這個行當隻能容下三種人,第一是梁道豐這種,有錢的資本。第二是高誠這種,懂技術的大牛。第三就是有人脈關係的,能夠給他們拉來客戶。除此之外,全都是白瞎。


    跟你說實話你別不信的,剛才你說要找梁道豐和高誠理論,錢紅那個女賤人說梁道豐去見客戶,高誠去外地出差,其實都是謊言而已。梁道豐的車還在停車場停著,他去見個屁的客戶。


    其實他們都在樓上的辦公室,隻是怕咱們鬧起來,躲著不見咱們而已。”


    說著,吳曉靜還衝著嘉億拍賣行二樓的辦公室指了一下。


    李悠然和吳曉靜在嘉億拍賣行門口交談時,二樓鑒定室內,梁道豐和高誠也確實在一起喝茶,正如吳曉靜所說,他們就是故意躲著不見李悠然和吳曉靜二人,畢竟這些年因為實習生到期不給轉正的事情,鬧事的人確實是不少的。


    扮白臉當惡人的事情有錢紅這個hr頂著就夠了,老板和股東當然隻能當好人。


    高誠走到窗口,望向樓下的李悠然,幽幽的歎了口氣。


    “怎麽了老高?還舍不得了?”


    “李悠然這個小家夥跟之前的實習生確實不太一樣,又是學考古專業的,算是半個圈內人。他本人一直踏實肯幹,從不計較什麽,嘴巴又甜,對你我又十分尊重。


    說實話就這麽把他裁掉,我確實有些於心不忍。”


    “老高,你是怎麽了?在咱們這行混,踏實肯幹那能算是優點嗎?至於說圈內人,他是有像你一樣的過人的技術呢,還是有足夠的資源能給咱們帶來大客戶呢?


    背後什麽都沒有的小子,光靠見誰都笑臉相迎,將來會有有機會這個爾虞我詐的行當中混出頭嗎?


    我們裁了他,其實是在幫他,讓他知道這個社會的險惡,讓他早點明白,他不是吃這碗飯的料。趕快找個專業對口的考古隊去野外挖土,才是他這個專業的畢業生最好的歸宿。”


    相對於梁道豐的恬不知恥,高誠確實對李悠然生出三分惻隱之心。隻不過這點同情不足以讓他為了留下李悠然,去得罪梁道豐這個老板。


    高誠想起自己這些年曾經遇到過多少像李悠然這樣努力的年輕人,被他親手埋葬了夢想。


    一個個年輕人從滿懷熱情和希望而來到失望而去,他的心腸也早已變得像鐵石一般。正如梁道豐所說,這就是嘉億拍賣行的生存法則,他們吃的就是這碗飯。


    高誠望向李悠然的時候,恰好李悠然也聽了吳曉靜的話向上觀望。李悠然似乎有所感覺,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他完全放開了自己的情緒,指著二樓的辦公室大聲道:


    “姓梁的,你等著,老子會讓你個老王八哭都哭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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