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往前行駛了幾天以後,虞意就帶著陳皮上岸了,她讓那個船夫離開了,隨後虞意順著吳老狗給她留下的痕跡往山林裏走去。


    他們在山林裏行走了一段時間,在夜色漸深的時候,虞意在察覺到前方不遠處的樹林裏還有其他人的時候,便很快讓陳皮停了下來。


    畢竟那個方向可不是吳老狗給她留下的標記地方,而且一個地方同時來兩批人。


    虞意可不覺得是巧合,


    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


    隻見不遠處的樹林裏點著一堆篝火,七八個人圍在那裏,身邊都帶著家夥事兒,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來幹什麽的。


    其中一個顴骨突出瘦削男人忽然站了起來,想到他們剛剛在這裏探查出來的線索,忍不住對著篝火旁邊的男子說道。


    “六爺,您看這事兒怎麽搞,這地兒可能是已經提前有了人占了。”


    男子並不說話,甚至也不看說話的那人,隻是靜靜的抱著自己的刀靠在樹下,整個人顯得尤為沉悶。


    畢竟對於他來說,占了又如何,


    沒占又如何。


    能打過他手裏的刀,便是讓給他又何妨。


    瘦削男子見他不說話,忍不住有些急了說道“六爺,咱們可不能白來一趟啊。”


    這一次他們會來這裏,也是聽到了一些聲響,聽說這邊有座大墓,他們才會過來,這若是撈不到一點油水。


    那不就都白來了嗎?


    而就在這時,抱刀男子聽到聲響忽然睜開了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


    隻見夜色沉沉中,一名披著雪色狐皮鬥篷的女子緩緩的走了出來。


    她的腳步輕盈而優雅,在走到他們麵前以後,她才聲音緩緩的說道“倒是不需要你們白來,就是得幫我辦一件事。”


    眾人看清她的模樣之前,都不由微微頓了頓,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說道。


    “你是誰?我們憑什麽幫你辦事?”


    那人的話剛說完,陳皮手裏的武器就朝那人的麵門攻了過去,而那人憑著多年下地的經驗險險躲過了那一擊。


    在陳皮還想出手的時候,虞意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陳皮。”


    “這種廢物有什麽必要找他們。”陳皮嗤笑一聲,有些不屑的看著他麵前的這幾個人,不知道這個女人找他們有什麽用。


    連躲一下他的攻擊都這麽費勁,


    留著拖後腿嗎?


    他的話剛說完,那些人頓時氣的不輕,畢竟能吃這行飯的,可沒幾個是廢物,真正的廢物大多也都死在墓裏了。


    陳皮之所以能夠瞧不起他們,是因為他本身的練武資質就不是一般人可比。


    尤其他的九爪勾在他長年累月的練習下,


    更是一般人也招架不住的。


    虞意其實需要的並不是這些人,不過是剛好看見了他們身後的那人了。


    順便一起帶著罷了。


    畢竟還是以防萬一一下比較好。


    “其實,你們可以問問你們身後的人,也許他會願意呢。”


    她說這句話時,視線越過眾人與那抱著刀的男子靜靜地對視著。


    瘦削男人見她這這麽說,雖然剛剛鬧的不愉快,但是因為他們這一趟也是跟著六爺出來的,還是回過頭問了一句。


    “六爺?您…”


    六爺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刀,聲音慢慢的說了一句。


    “可以。”


    隨後虞意就和陳皮加入了他們的隊伍裏了,在陳皮臭著臉幫她鋪好坐墊以後,她才斂了衣擺坐了下去。


    畢竟他這段時間也算知道她的德行了,


    喜歡幹淨,又窮講究。


    你要是不管,


    她能想出一百種辦法折騰你。


    而陳皮倒沒有她那麽講究,把身上背著的包裹直接往旁邊一扔,就直接往地上坐了下去。


    因為已經是晚上了,想要出發就得等到第二天了。


    虞意坐在一旁沒什麽事,就對著火堆出神,直到陳皮問她吃不吃東西的時候,她轉頭看過去,就看見了對麵樹下的那人。


    她看著他慢慢在那裏擦拭著他的刀,


    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虞意其實跟他見過已經不止一次了,畢竟他常年都呆在那個石墩邊,直到有一次虞意出門沒有帶傘,在一旁的茶樓靜靜等雨停的時候。


    一個穿著破舊的少年忽然給她送了一把傘,然後就跑了。


    虞意看到那少年經過那人時停下說了什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大約她也知道是誰送的了。


    她撐著傘走的時候,朝他麵前的碗裏丟了幾塊大洋,她其實知道他不是要飯的,那隻碗也隻是他喝酒時用的而已。


    她純粹就是無聊而已。


    但那人並沒有生氣,隻是抬眸看向她,聲音微啞的說道。


    “我不需要。”


    她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不要就扔了吧。


    說完這句話後,她就撐著傘轉身離開了。


    那人看著她的背影,靜默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雨巷裏。


    他摩挲著手裏微涼錢幣,靜靜的看著前方還在滴水的屋簷,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站起了身來,然後速度不緊不慢的往城東走去……


    他並沒有撐著傘,隻是任由雨絲打濕他的身體,他走到了一個很多人聚集的亂糟糟的地方。


    他對著裏麵的人說了一句話。


    “我要一樣東西。”


    本來有人想要上去轟走這個拿著刀的臭乞丐,卻被人製止了,而這時人群中有一個人越眾走了出來。


    他手裏的的骰子不停落下又躍起,語氣慢悠悠的說道。


    “什麽東西?”


    “點心。”


    男人語氣很平靜的說道。


    那個拿骰子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旁邊的那些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周圍充滿了快活的味道。


    那個拿骰子的人笑的最為開心,像是從沒聽過這樣荒謬的話一樣,而男人對於他們的舉動完全無動於衷。


    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問他“哈哈哈,好吧,點心,那你能給我們什麽?”


    “殺人。”


    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會殺人。


    他提著刀走出去的時候,刀身上還在滴著血,而他的懷裏多了一份溫熱的點心。


    他步伐緩慢的往前行走著。


    而虞意回去了以後沒多久,就收到了送傘少年遞過來的還溫熱著的點心,以及他手裏那幾枚還原封不動的大洋。


    她並沒有收回來,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留著吧。”


    說完她沒有看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隨手將傘遞回給了他。


    便轉身回了院子裏了。


    他們並沒有因為那一次的接觸,就和以往有什麽不同,她大多時候也隻是把他當作一個尋常的路邊乞丐而已。


    不理會他,也不注意他。


    隻有偶爾她什麽想買的東西,又懶得跑的,就往他那裏丟大洋。


    他即便不怎麽說話,可她讓他做的事情,


    他也都是做了的。


    他們的相處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是有些奇怪的,他們不說什麽話,亦沒有什麽接觸,可是她讓他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


    而他即便沒有回應,也從來沒有拒絕。


    虞意並不在意,


    畢竟事情做了就行了。


    他們就像是從來不曾相交的平行線,直到後來她跟吳老狗離開了那方小四合院。


    那次過後,


    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了。


    她不知道那日,她離開之時,那人並未再像往常一樣半睜半閉著眼睛,而是看著那遠去的馬車看了好久。


    後來過了不多久,


    一個背著一把刀的男人名聲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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