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常山,張秋燕道,“今天上班,你主要辦兩件事,首先兩天之內,把綜合辦工作方案寫出來,就按昨晚咱倆電話裏溝通的內容寫,方案要在局班子會議上討論,這事不能耽誤。


    第二把綜合辦的風氣好好整改一下,讓大家看到新主任上任後,綜合辦的麵貌確實煥然一新。


    把這兩點做好,你才能順利度過考察期。”


    一瞬間,張秋燕又恢複了局長神態。


    陳常山也認真道,“張局,你放心吧,這兩件事,我肯定辦好。”


    張秋燕滿意點點頭,“這我相信,還有最後一件事。”


    “還有?”陳常山愣愣。


    張秋燕輕嗯聲,“你和王玉茹。”


    “我和王玉茹。”陳常山剛張口,被張秋燕打斷,“你不用解釋,你若真想和她好,我不攔著。


    但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你若隻想當個主任,對自己今後的發展也隻局限在招商局這個範圍,你選擇她,可以。


    可若你還想有更大的空間,她不適合你。


    夫妻間不光是柴米油鹽,還需要互相幫襯,她應該是個好妻子,但絕不是事業上的最佳幫手。


    我說這些,絕不是出於女人間的妒忌,而是真的為你考慮。”


    陳常山沒答話。


    張秋燕道,“你沉默了,看來她今天不會去財務了。”


    陳常山搖搖頭,“不,她會去財務。”


    張秋燕沉默片刻,“好,說明你接受我的提醒了,你可以走了,好好幹,我相信新的綜合辦主任不會讓全局上下人失望。


    還有李書記。”


    “李書記?”陳常山一愣。


    張秋燕點點頭,“你以為你這個主任幹得好與壞,隻有局裏人盯著嗎?”


    陳常山頓覺肩膀上增了壓力,“張局,我明白了,我走了。”


    張秋燕笑笑,示意陳常山可以離開。


    陳常山的手剛碰到門把,又停下,“我想去看看賈主任。”


    張秋燕疑惑問為什麽?


    陳常山看著她,“雖然在材料的事上,我和賈主任弄得水火不容,但入職一年多,他也確實幫過我。


    他是我參加工作後,第一個真正的直屬領導,事情歸事情,人情歸人情,我去看看他我認為是應該的。”


    張秋燕沉默片刻,“你的想法是對的,盡管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但有時候也不能太功利,總要講點人情味。


    賈明出院後,就不會回局裏了,他會被安排到檔案局。”


    檔案局?!陳常山不禁心裏一激靈,他預感到賈明出院後,肯定不會再回招商局,但他沒想到賈明會去檔案局。


    檔案局是眾所周知養閑人的單位,每天對著一堆無聲的紙張,工作不會有任何亮點,沒有亮點,就不會有上升的路。


    又是賈明這個年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像那些蒙塵的檔案一樣,變成發黃的紙張,最後無聲老去。


    仕途的路就此終結。


    張秋燕輕歎聲,“雖然檔案局不是什麽顯眼的單位,但他的級別待遇都沒有受到影響。


    這已經很不錯了。


    你和丁科長說得那些話,丁科長也和我說了,他很認同你的話,我也認同。


    我聽馬達說,賈明現在的情緒還不太穩定,等他情緒穩定些,你再去看他。”


    陳常山點點頭。


    出了單元樓,陳常山走在小區裏,正值上班高峰,小區裏充滿了喧囂,一輛輛車,和一張張匆忙的臉從陳常山身邊掠過。


    陳常山隨著人流車流從容走出小區,街道上,更是一片喧囂,跳躍的光線都顯得匆匆忙忙。


    陳常山走在街麵上,心中在想,這些匆匆忙忙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很快有了答案,無非名和利,為了這兩個字,人們腳步匆匆,費盡心機,甚至不惜丟下臉麵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可結果呢?


    有幾個人又能心隨所願。


    賈明到了檔案局,也許是件好事,麵對那些無言的紙張,心就可以徹底靜下來,不用再裹挾進這個匆匆的隊伍裏,違心活著。


    賈主任,你是找到歸宿了。


    我還得跟著著匆匆的人群,繼續向前,別無選擇。


    陳常山加快了腳步。


    人群被他甩在身後。


    到了招商局,一進院門,老秦就笑著迎出來,“陳主任來了,看你這滿頭汗,怎麽沒開車?”


    陳常山也笑道,“秦師傅,你又拿我開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班除了坐公交就是兩條腿,偶爾騎個共享單車。


    哪有車。”


    老秦一晃腦袋,“那是以前了,現在你是陳主任了,必須有車。


    好馬配好鞍,這才對呀。”


    看著老秦的認真樣,陳常山不禁又笑了,“秦師傅,誰說當了主任就得開車上班,好馬配好鞍。我也得有那買鞍的錢,我現在沒錢,還是坐公交更合適。”


    陳常山繞過老秦,正要繼續往辦公樓走。


    老秦一把拽住他,“你沒錢,我有。”


    陳常山一愣,“秦師傅,你要借給我錢買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沒有啊,還是東邊。


    秦師傅,我還有事,就不開玩笑了。”


    老秦依舊拽著陳常山,“我一個看開門的,哪有錢借給別人,不過我也沒開玩笑,還是上次那事,你隻要找了我侄女,女方給陪輛車,房子女方也有。


    這不比你自己買車省錢。


    怎麽樣,晚上見一麵,我給你們安排。”


    原來老秦還惦記著這事。


    陳常山無奈道,“秦師傅,這事以後就別提了,我真的趕緊上去了。”


    “陳主任。”老秦剛要再說。


    陳常山甩開他的手,快步走向辦公樓。


    老秦一跺腳,這人怎麽油鹽不進。


    陳常山進了辦公樓,陽光正照在大廳鏡子上,陳常山看眼鏡中自己,為什麽人們明知匆忙很累,卻依舊樂此不疲,老秦也給了答案,你往前走一步,別人就會高看你一眼。


    這種感覺,有時候比那些實實在在的物質,更讓人迷醉。


    陳常山,你要時刻記住,你隻是起步,還沒到迷醉的時候,稍一迷醉,也許你就會跌落塵埃。


    陳常山用力握握拳,走過鏡子,到了樓梯前,陽光穿過窗欞,灑在樓梯上,形成一條曲曲折折向上的光柱。


    刺眼又斑斕。


    陳常山深吸口氣,迎著陽光,踏上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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