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部,我拿身上的錢置辦了一處田宅。屋子不大,田地也不多,但好歹也是能安身立命的。我算著自己的日子總不會太長,也懶得管身後事如何。


    劉三喜的商隊還要在這裏呆好幾個月,屋子就住在我的隔壁,倒也是個鄰居了。這北方的男人女人如劉三喜所說,個個生得膀大腰圓,好生魁梧,我這瘦瘦的樣子,確實跟個小蝦米一樣了。


    劉三喜做了我的鄰居,不少北方女人都往他院子裏跑,劉三喜得意極了,跟我炫耀著:“林老弟啊,我都說了吧,男人要壯實,壯實才有女人緣。”


    “劉大哥實在是人中龍鳳,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拱手讚歎道。


    “那可不,你知道那個天下第一高手吧,就是楚國那個林殊。他可是身高九尺,力大如牛,那上上下下的肌肉,聽別人說都要把衣服撐破了,那身材才叫一個魁梧,精力才叫一個充沛。”劉三喜幻想著:“聽說他婆娘可比擬天下第一美人呢,我有個朋友在侯府做過下人,聽他說,那林夫人夜夜慘叫,可見那林殊當真是猛如虎啊。”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既不能拆穿劉三喜的吹牛話,又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想到那個紫棠色兩袖清風的身影,我隻能無奈地笑。


    關於林殊的神話遍布各地,說什麽年少成名,說什麽三頭六臂,有說他賣主求榮,又有人說他赤膽忠心是被冤枉的,各個版本的都有。也是,林殊征戰從無敗績,比武也是無一敗績,平反林侯冤案,拿下先楚帝,卻又不稱帝。


    劉三喜一直洋洋得意,直到那日。


    “快來啊姐妹們,今日那林公子又要出來曬太陽了。”


    “是嗎是嗎!林公子前些日子在門口寫了一副對聯,我看那字實在是太好了。”


    “你看得懂嗎你,就寫的太好了。”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好看嘛——”


    泱泱的女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劉三喜的院子裏,劉三喜得意極了,特意穿了一件背心走到院子裏,瘋狂彰顯自己的肌肉。卻不曾想被一個女人一把推開:“別擋著我看林公子啊。”


    劉三喜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道:“你們都來我這裏,就是為了看林隅?”


    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扣著鼻子,聳了聳肩,道:“不然呢,難不成看你啊。”


    “……”劉三喜表情扭曲:“看我怎麽了,看我這結實的胸肌,我這……”


    “哎呦,你看林公子,閉著眼睛曬太陽的時候多好看啊。”


    “快看快看!林公子醒了——”


    “你之前不是說要讓林公子教你寫字嗎,你去,你去啊——”


    “哎呀,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劉三喜歪著頭,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背心,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不死心地再次問到:“你們都是來看林隅的,為什麽要跑到我院子裏來看,難不成還是……”


    他本想說難道對自己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的,結果看到十幾個女人麵紅耳赤的模樣,愣是說不出口了。劉三喜氣衝衝地將這群女人趕到隔壁院子裏,朝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男人”喊道:“林隅,找你的!”


    我猛地起身,看到院子裏烏泱泱的十多個女人,有些茫然:“姑娘們這是……”


    “啊——林公子,我們……我們之前看到林公子在牆上寫的那副對聯,文采絕妙,筆跡驚為天人,我們……我們都是山裏的農婦,也想學讀書寫字,就……就想讓公子教教。”


    “這個啊——”我撓了撓頭,“沒問題是沒問題,隻是我所帶的筆墨不多,你們這麽多人的話——”


    “公子放心,我們都自己準備!”


    如此,我的院子裏倒是多了許多來讀書寫字的學生,我是覺得在這個年代,女性讀書寫字也很重要,所以我盡心盡力地教她們,隻是不知道是基礎太差,還是沒用心,總感覺進度很慢。但她們為了感謝我的教學,隔三差五送點蔬菜雞蛋,我拒絕以後,還是往我的屋子裏丟,我沒辦法隻能收下,然後做了好些菜和小吃食,在她們來的時候遞給她們。


    久而久之,十裏八鄉就傳開了。說是來了個林公子,相貌堂堂,文采卓然,還做的一手好吃食,都是大城市裏富貴人家都吃不到的。


    我在這裏住下的第一個月後,就有媒婆打聽我的婚事。我起初沒在意,隻是說死了媳婦,那媒婆聽了樂嗬樂嗬地就走了,我還詫異咋回事,直到來提親的人都要踏破了門檻,我才恍然大悟。


    “林公子,我現在給你說的這家姑娘可是這十裏八鄉最富貴的一家。”媒婆津津樂道:“你別小看這姑娘,這姑娘的祖父可是中過舉人的。而且這姑娘生的水靈,人又溫婉。姑娘不介意來做公子的續弦,公子的眼光若是再挑,我張媒婆可就真找不出來更好的姑娘了。”


    我隻能笑笑不說話,又在前幾天,另外一個李媒婆也是一模一樣的說辭。


    “林公子,你說這幾天來你家的媒婆,不說十個也有七八個了吧。您當真是一個姑娘也瞧不上?”


    我無奈的說道:“感謝婆婆們好意,隻是我對我的妻子思念過深,還並沒有續弦的想法。”


    “林公子啊,死去的人都已經死了,您還念著她做什麽呢?再說了,您在天上的夫人也不希望看您一個人孤苦伶仃吧。”


    我與這媒婆唇槍舌戰了十炷香,才把她勸走。嘴皮子都給我說幹了。自從我來到這裏,聽說婚嫁率都低了不少。這裏的男人個個視我為豺狼猛虎,聽劉三喜說不背地裏都罵我是過來搶女人的。


    誰懂啊。


    我實在是不知道,北方的女人好我這一口啊。若是如此,林殊來了,豈不被吃抹幹淨?實在可怕。


    剛勸走了張媒婆,我拿起掃把打掃著我的院子。掃完以後回屋,剛準備放掃把吧,又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


    我有些惱怒,有些無奈,有些無語:“我都說了,我暫且沒有續弦的想法,今天媒婆都來幾趟了?你們實在是想衝業績的話,明天再來也行啊,我今日是真的累了,恕不遠送。”


    “騙子。”一個溫和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像春日裏融化的泉水,叮咚作響。


    熟悉的聲音讓我手中的掃把都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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