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也親熱地摟白曉莎說:「啊,比我想像的還要漂亮,怪不得是電視主持人。小馬真有眼光。」


    「白阿姨,小馬叔呢?他和我爸去哪了,怎麽還不回來?」


    維維的話,差點又讓白曉莎掉淚,她急忙轉臉看門外說:「嫂子,我們到外麵走走吧?謝醫生說,你可以去適應室外的光線了。」


    「好啊,走吧!」劉麗早就想出去,醫生不許她馬上接受太強的光線。


    兩人攜手走出病房,維維一蹦一跳跟在後麵。她心裏奇怪,這位平時跟她很親熱的白阿姨,怎麽今天突然對她不理不睬。


    這時,住院部大樓外,身著整齊製服的向明和李東陽從遠處走進花圃,後麵跟隨的是同樣身著整齊製服的努爾、馬賽、林建北、多裏坤等十幾名警察。


    維維眼睛盯著這些服裝統一的人,她像似看見父親在向她微笑,向她揮手,往前跑了幾步又停下,父親不見了?她再次認真地看,想從中尋找出父親,一個一個過去了,還是沒找到,她又重新尋找……


    尾聲


    一年以後。


    一輛轎車開進南疆公安局宿舍區,李東陽手提一隻大行李箱走出宿舍樓,轎車司機下了車接過手提箱,放進車裏。


    「等等,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呢!」謝醫生和李青又提幾包東西跑到轎車前。李江陽奇道:「怎麽還有這麽多東西?」李青說:「又不是給你的,是給維維捎的。」


    「哦!」李東陽臉色微變,不再說什麽。這時,多裏昆和劉保山從另一棟宿舍樓走來,向`謝醫生打了招呼,若有所思地望司機把幾件行李放進轎車尾箱。


    「局長,搬家呀?你、你這回真的去廳裏了?」劉保山小心翼翼地發問。李東陽搖頭笑說:「你這個問題,問了一年了,換點新的好不好?我這是去北京開會。」


    「啊,忘記你剛選上人大代表。」劉保山笑得很開心。


    李東陽看了看兩人說:「怎麽,今天星期天,你們刑偵隊又要聚餐?」兩人現在一個刑偵隊長一個副隊長。


    劉保山笑說:「是,不過,不在家,在恰克鎮。」李東陽意外地說:「哈,你們可真會享受生活,聚餐也跑到鄉下去?」多裏昆笑道:「沒有,克裏木和熱比亞舉行婚禮,邀請我們去參加。」


    「好啊!代我祝賀他們。」李東陽高興地說,「咦,馬賽呢?他們是好朋友,怎麽不去?」


    「馬賽昨天小白已經去了,他們是伴郎伴娘呢!」劉保山答道。


    李青悄悄走開,謝醫生愛憐地望著女兒的背影。


    恰克鎮的一棵大柳樹下,十幾個身穿維族節日盛裝的青年轉成一圈,或跪、或坐、或站,有的撥弄卡龍琴,有的彈奏熱瓦甫,有的敲擊手鼓。木卡姆樂曲明快、奔放、熱情,一下感染了周圍的鄉民,在老鎮長艾買江的帶領下,男女老少紛紛登場,隨著節奏扭動身肢,翩翩起舞。大柳樹下的空地,頓時變成了一個歡樂的舞場。馬賽和白曉莎,臉上洋溢著笑容,也舞在其中。


    「將來,咱們也辦一個這樣的婚禮好不好?」馬賽道。白曉莎說:「好啊,叫熱比亞給你介紹一個維族姑娘。」馬賽道:「哇,意思是,你也要找個維族小夥子啦?」白曉莎白眼說:「哼,難說。我問你,這次是不是打算等到南疆沒有恐怖分子才調回烏市?」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馬賽嘆息道。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正在往舞場外擠,他停下舞步,撇下白曉莎也擠了過去。


    舞場外同樣人山人海,那張麵孔轉眼消失,馬賽四處尋找,卻遇上剛剛到達恰克鎮的劉保山和多裏昆。


    「喂,老婆丟了?你這樣子像找恐怖分子一樣。」劉保山笑說。


    馬賽表情緊張地點頭道:「沒錯,剛才我看見了司馬義。」


    2003年3月新疆昌吉市昌吉酒店起筆


    2004年4月廣西宜州市寓內收筆


    女兒的信


    親愛的爸爸:


    今晚,又將是您的一個不眠之夜,盡管為了陪護媽媽,您已經在醫院悶熱的走道中熬了兩個通宵。很抱歉,爸爸,我的出世,又讓您繼續失眠了。當然,您不是興奮過度,您是黯然神傷,感覺內心失落,臉上無光。當叔叔阿姨,您的朋友們,來探望我的時候,我看見你那顆平時傲氣淩人的腦袋,像駝鳥一樣埋進身子裏,您甚至拒絕向他們介紹我,似乎人家是來嘲笑您一樣,您的難受全部寫在臉上。因為,在過去的十個月裏,您所聚集的愛,是準備支付給一個並不存在的男孩的,而我,是個女孩。


    我哭了,雖然我還不會流淚。我對您很失望,爸爸,不僅是您那張寫滿難受的臉。在媽媽肚子裏這十個月,您就開始傷害我了。還記得嗎?您捧著《聖經》說:「神懲罰女人,要女人承擔懷胎生產的苦楚,我不忍心自己的骨肉也受這份罪,所以我不要女兒。」還記得嗎?您捧著酒杯說:「我不是封建,我不是重男輕女。我愛女人,但這份愛,隻給我的母親和妻子,不打算再給第三個女人。」最可恨的是,您居然跟一個叫冷靜的傢夥說:「如果我生個女兒,就賣給你兒子當童養媳。」別以為我看不見,我聽見了。也許您是開玩笑,可您怎麽能開這種玩笑呢?


    爸爸,我這麽令您討厭嗎?才呼吸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口空氣,你便喋喋不休地抨擊我的長相,「鼻子太矮、嘴巴太突,臉蛋太大」能怪我嗎?護士阿姨說,我很像您,這應該全是您的過錯。我好傷心,我要是真的這麽難看,還不如再回到媽媽肚子裏去。幸好您後來說:「長得挺白,一白遮千醜,女孩子家小時候難看點好。」我這才稍稍平靜。不過,慢慢想來,我懷疑您是為了哄我不哭和安慰仍在產床上的媽媽才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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