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過晚飯了。這些足夠了。”


    “來一盤紅燒帶魚吧。我好像記得你喜歡吃紅燒帶魚。”


    “行了,不要了。”


    “盛姐是替我節約呀,”說著,小霞威風凜凜地沖服務員叫道,“再來一盤紅燒帶魚。”


    小霞舉起杯子,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真正的姐姐,我是你真正的妹妹。咱們姐妹倆攜手打天下,不出一年,我們就會成為百萬富翁,不,應該是百萬富婆,也不對,應該是百萬富姐——像劉曉慶那樣。”


    盛珠也舉起啤酒杯,盛珠和她碰了一下之後一飲而盡。盛珠已很久沒有喝酒了,啤酒帶著濃鬱的香甜下肚的時候,盛珠像沐浴了甘露,盛珠感到一陣久違的舒坦。


    緊接著,盛珠又飲了一杯。


    盛珠說:“再來兩瓶啤酒。喝得真痛快!”


    小霞招呼小姐又送來了兩瓶啤酒,紅燒帶魚端上來的時候,小霞殷勤地賺了一塊放在盛珠麵前的小碟裏。


    小霞說:“你若想好了,我明天就呼他。”


    盛珠說:“呼誰呀?”


    “的士司機呀!”


    盛珠由於酒喝得太猛,她覺得頭有點發暈。盛珠的臉上出見淡淡的紅暈。


    盛珠說:“你真的願做我的妹妹?”


    “當然,”小霞再次舉杯,“再幹一杯。從此我們就是幹姐妹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盛珠這次沒有跟她碰杯,而是逕自喝下了。盛珠喝下之後,說:“我也願結你做妹妹。但你必須聽我的話。”


    “沒說的。我肯定會聽你的話。”小霞輕輕抿了一點啤酒,“在北京我沒遇上一個真正的朋友,隻有你一個親人,我不聽你的話,聽誰的話?”


    “你若是聽我的話,就死了那條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北京往事》第九章(2)


    “你是說……”


    “千萬不能走出那一步。”


    “那你……”小霞怔怔地注視著盛珠,“你怎麽想走那一步?你不是要我給你介紹那位拉皮條的司機嗎?”


    “我跟你不一樣。”盛珠臉上的紅暈已變成了濃濃的酡紅。但盛珠毫無醉意,盛珠的酒量是很大的,盛珠已喝下了一瓶,腦際卻依然清醒,“我是結過婚的人了。再說,我的經歷已讓我能承受得起我要做的事。”


    “你結過婚,可你這樣做能對得起丈夫嗎?”


    盛珠猛然一驚,盛珠有一種猝不及防的感覺。但盛珠很快就從慌亂中沉靜下來。


    盛珠說:“我掙錢是為了給丈夫治病。我到北京來就是為了掙錢給丈夫治病。”


    盛珠又說:“我丈夫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現在的症狀是癡傻,我已把他接到北京來了。來北京之前,他在我們省的一家精神病醫院治療了好幾個月時間,我現在已欠下將近一萬塊錢的債。我必須掙錢。”


    “原來是這樣!”小霞的臉上頓時充滿了側隱之色,“他現在在北京精神病醫院嗎?”


    “他現在接受氣功治療。你應該見過他,我每天都送他上那家氣功診所,幾乎每天都路過你們飯店。”


    “可我一次也沒見上。”


    “見上他,你就知道我為什麽要不顧一切地掙錢了。”


    “他非常漂亮?”


    “不,他很瘦弱。”盛珠神情憂傷而專注,眼睛裏流露出一夢幻般遙遠蒼茫的神色,“他的眼睛即便現在看也依然善良、純淨,你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他遭遇過多少痛苦折磨……我活著的希望就是治好他的病……”


    小霞翕動了幾下嘴唇,想說什麽,卻久久沒說出話。


    最後,小霞說:“好吧,我明天把司機介紹給你。”


    這時候,小霞看到盛珠的眼裏盈滿了淚水。小霞不知道這淚水的涵義,但她已經想好了,繼續在餐廳幹下去,小霞突然識到“那一步”離她一下子遙遠了。


    《北京往事》第十章(1)


    路過樓下傳達室的時候高文都膽戰心驚,他害怕李大爺叫住他,遞給他一封來自新疆的信。


    高文從理智上判斷,郝青的那封信僅僅是為了折磨他,即便他不回去她也不會來北京,可在感情上,高文無法擺脫她突然來京的擔心和恐慌,更無法擺脫癔想中的種種打擊。


    高文曾提筆試圖給她寫一封信,安撫她,可鋪開紙,高文想到他的筆下即將出現“郝青”二字的時候,便心如刀絞。高文不止一次想過,郝青要真是學法國文學的那對老夫婦的女兒,也就是說寧可《北京往事》是完全剽竊的,也比現在好受,出於對她父母的懷念和尊敬,他也不會如此恨她,何況他承受的是他應該承受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病態的承受。信紙就好像是跟郝青充滿關聯一樣被他狠狠地一點一點地撕碎。


    高文渴望他鬱結的情緒能像撕碎的信紙一樣飄逝,待他把一個字未寫的信紙撕完之後,他心中的塊壘依然如故。


    盛珠多次勸他,盛珠說:“再壞的女人也經不住男人的哄騙,你給她寫一封信吧,不然的話她真會來北京找你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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