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鐵軌之後,他一直處於一種不真實的、虛無飄渺的情境裏不能自拔,生命好像與他的軀殼若即若離。


    酣暢淋漓地做愛好像就是為了找回生命的質感。


    千善子沒有順從他。他試圖解開千善子的裙扣,千善子止住了他。


    高文感到憤怒,他沒想到千善子會這麽冷淡。他知道這位渴望愛情的姑娘已深深地愛上他了,這也是他不原多見她的原因,愛情讓他感到心猿意馬,但又很累很沉,他更願意接觸的是那些不談愛情的女人。


    “從那位鄉下女人的床上剛起來吧?”千善子說。


    高文覺得千善子越來越刻薄了。


    “別胡說,我好幾天沒和她在一起了。”高文繼續騙她,其實咋晚他還和盛珠做過愛。


    “你跟我不是一路人。”千善子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你是個花花公子。我是一個正派女人。我問你,你摔了一跤。身上怎麽會有鐵鏽的?你到底幹什麽啦?”


    “沒幹什麽,”高文拿一條毛巾在手上擦著,“你關心這個幹什麽?難道我搶劫了?”


    “我看你現在的神情跟搶劫犯差不多。”千善子說。


    “我本是想跟你睡覺的,”高文把毛巾扔在地上,一絡頭髮搭在腦門上,高文的樣子看上去很野蠻,“你卻在胡說八道。”


    “從此以後,你不答應和我結婚,我不會跟你睡覺的。”千善子正言說道。


    “跟你結什麽婚?你還沒離婚跟你結什麽婚?你想犯重婚罪嗎?”


    “我這幾天就回去辦離婚手續,”千善子說,“我跟宋成通了好幾次電話。他已同意離婚了。條件是我付他十萬塊錢。錢我已匯去了。”


    高文的性慾像潮水一樣退去了。他挨著她坐在沙發上,她身上的香水味使他沉醉,他拿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仔細端詳著,這是一雙多麽潔白細膩的手。高文的心中柔情似水。


    “其實,”高文望著千善子的臉,低低地說,“我真的想和你結婚。”


    高文始料不及的是,他意識到這是一句真話,也就是說他真的想和她結婚。


    “你騙我。”千善於搖了搖頭。


    “真的。”高文很認真地說。


    “不,你騙我。”千善子堅持道。


    “我沒有騙你。”高文把她的那一隻手也拿起放在他手上,“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妻子。”


    《北京往事》第四章(3)


    “她在哪兒?不會是那個鄉下丫頭吧?”


    “不是。她在新疆的烏魯木齊。”


    “你不能和她離婚嗎?”


    “不能”


    “你很愛她?”


    高文沒有回答。


    “你們有孩子嗎?”


    “有一個女兒。”


    “也在新疆?”


    “是的。”


    “你當初什麽騙我說你沒結婚?”


    “我說我沒結婚了嗎?”


    “當然說了。不過,後來我不信了。你在床上的行為證明你不可能沒結婚。”


    高文把千善子的一隻手拉到自己的嘴邊,高文用舌頭在她的手掌上輕輕舔著。


    “我說我想和你結婚,你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如果想和我結婚,你幹嗎不離婚?”


    “我不能離婚”


    “為什麽?”


    “這不能告訴你。”


    “你愛你妻子,是嗎?”


    “是的。”


    高文肯定地回答之後立即感到嗓子眼上像爬著很多蛆蟲一樣令他噁心,高文覺得隻有道出實情這些蛆蟲才能被軀走。


    “不,”高文說,“我從未愛過她。”


    “別安慰我了。”


    千善子垂著頭,高文看到她濃濃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


    “我不是安慰你,”高文說,“我說的還沒有實際嚴重。我不僅從未愛過她,而且非常恨她。每時每刻都詛咒她死。”


    千善子甩開高文的手,驚訝地忽閃著眼睛,說:“你又在編故事?你這人也太缺德了。”


    高文麵容疲憊而嚴峻。


    高文說:“我怎樣才能讓你相信這一切?”


    “很簡單,跟她離婚。”


    “我不能離婚。”


    “為什麽?為了孩子?”


    “不是。”


    “那為什麽?”


    “你別問。”


    千善子善良幼稚的眼睛依舊忽閃著,如墜霧中。


    從高文的神態上看好像他不是在編故事,他的心情很沉重,這一點千善子從高文的眼神上看出來了。


    千善子是一個心中擱不住事的人,高文不告訴她實情,她的心一刻也不會安寧。


    “求求你告訴我為什麽?”


    “求求你別問。因為,”高文斟酌著,“這事沒人能相信的。”


    “什麽事?告訴我什麽事?我會相信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真的想和你結婚嗎?”


    “我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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