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毫不猶豫地拒絕,“睡客房。”


    逐天一臉委屈,“我要看著你,不然不放心。”


    “……都在我家了,有什麽不放心的?”陸源覺得自己的耐心功力見長。


    逐天抿抿唇,不說話,隻用一雙無辜委屈又哀怨懇切的眼神望著陸源,簡直像一頭大型犬科動物。


    陸源:……別以為這樣我就心軟了!


    “源兒,快過來睡。”


    主臥內,看著新增加的一張單人床的逐天妖精,陸源懊惱得簡直想拿一塊豆腐來撞死算了。


    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看到那妖精的那雙眼睛就又心軟了?!


    他是狐狸精不成?!


    不不不,自己隻是怕那妖精的心魔未除,畢竟怎麽說也是救自己受傷的,要幫助他克服心魔。


    嗯,克服心魔,就是這樣。


    一直給自己做心理暗示,洗腦說服自己,陸源簡單洗漱了下,在枕頭邊放了兩塊暖石,就爬上床了。


    跟這妖精已經有過好多次的同床共枕,對他的氣息也熟悉了,陸源沒一會就睡著了。


    “哢啦啦——!”


    後半夜,忽然一聲驚雷響起,隨後劈裏啪啦地,雨點敲在窗上又疾又重,不一會就下起暴雨來了。


    陸源被驚醒了,隨之而來的,是眉心那刺骨的疼痛。與那突來的暴雨一樣,那疼痛也來得迅速。


    他緊皺著眉,雙手手掌緊按著額頭,身體側臥蜷成了一團。眉心中間,仿佛憑空有一柄利刃正一寸一寸地慢慢往裏鑽,帶著凜冽的寒氣和如同靈魂被撕裂的痛苦。


    不一會兒,陸源就痛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睡衣也沒打濕了。而眉心那冰冷的寒意卻並沒有退散,反而逐漸往下蔓延,直至他全身。


    陸源忍不住呻吟一聲,顫抖著手在枕頭邊摸到兩塊暖石,便往眉心貼去,又伸手摸到床頭一個按鈕,按了一下,頓時,傳單下麵的電熱毯開始預熱工作。


    這時,旁邊床鋪的逐天察覺到陸源的不對勁,趕緊過來查看,伸手觸摸到陸源的肩膀,卻摸到一手的冷汗,身下的皮膚也冰涼涼的。他趕緊開燈,入眼所見,卻是陸源蒼白扭曲的臉和不斷顫抖著的身子。


    “源兒,你怎麽了?源兒?!”


    此時,陸源雖聽到了逐天的呼叫,卻實在沒力氣來回答他,單是抵抗這劇烈的疼痛就要了他全身的力量了。他死死將兩塊暖石按在眉心和額頭上,恨不得直接將石頭按進腦袋裏,去驅除那寒意。


    但是,沒用,暖石也隻能稍稍緩解那種寒意,並不能緩解那種撕裂般的疼痛。


    “啊——!”


    疼到厲害了,陸源大吼出聲,聲嘶力竭。


    “源兒……”


    隨後,陸源感覺到自己體內進入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靈力,他知道這是逐天在給自己輸靈力,他沒有去反抗,也無力反抗。


    他想跟逐天說,沒用的,不用浪費靈力。可是疼痛讓他緊緊地咬著牙關,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師父?!您怎麽樣?”


    忽地,房門被打開,小遠沖了進來。


    進門看到逐天在給師父輸靈力,他一邊打開櫃子抱棉被給陸源使勁蓋上,一邊喊道:“沒用的,師父這是舊疾,從小就有的,由他眉心上的那個印記引起的,受雷雨影響,除非雷雨停了,才行。”


    雷雨?印記?逐天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麽。


    逐天眉頭緊蹙,問道:“你太師父不是丹藥師嗎?他沒辦法嗎?設個結界將雷雨聲隔絕……”


    “辦法都試過了,沒用。太師父說,師父這個並不是生理上的病變,更像是一種精神創傷。”小遠抱了兩床棉被蓋到陸源身上,給他裹得緊緊地,“就像是小時候被關過小黑屋的孩子,長大了有可能會得幽閉恐懼症一樣,是一種應激性反應。”


    雷雨?印記?精神創傷?應激性反應?


    逐天忽然醒悟,雙眼中閃過深深的沉痛,他凝重地對小遠說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來照顧源兒。”


    “可是,師父他……”


    “出去!”逐天一聲咆哮,把小遠嚇得一愣。


    見小遠沒動,逐天幹脆揮手將他掃出去了,然後又一揮手,將房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將小遠趕出去後,逐天看著陷入痛苦中的陸源,眉頭也緊緊地皺起,雙眼裏更是深切的沉痛。


    將陸源的濕睡衣脫掉,逐天赤身將陸源緊緊地抱在自己懷裏,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說著話,聲音低沉醇厚而富有磁性,完全不似他平日裏那死皮賴臉似的語調。


    “源兒,源兒,我在這裏,不怕,我就在這裏,我來找你了……”


    ☆、夢境


    第19章:夢境


    陸源仿若掉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中,這裏狂風裹挾著雪花呼嘯肆nuè,漫天漫地,覆蓋了一切,吞噬了所有的聲息。


    似是察覺到有外人進入,這些飛舞的雪花瞬間都化為利刃,朝著陸源撲來,破開他的血肉,刺入他的骨髓,鑽入他的靈魂。


    徹骨的冷。


    噬骨的痛。


    如同以前的每一次那樣,沒有方向,不知時間,這裏,除了風雪還是風雪,隻有自己一個人。


    沒有人能拯救自己。


    陸源知道,他從小就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死,但卻比死還難受。


    他隻能緊緊蜷縮起身體,承受這一切苦痛。


    不知過了多久,陸源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識是否還是清醒的,還是幻聽了,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若隱若現。


    “……源兒……”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下一刻,他又否定了。


    怎麽會有人呢,自己肯定是幻聽了。


    從小到大,在這片冰天雪地中,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怎麽會有人?


    曾經,他也期盼過,有人出現,將自己帶出這裏,帶離這桎梏之地。即便不能帶自己出去,跟自己說說話也好,也好過獨自絕望地忍受。


    但是,沒有人,從來沒有人。


    此後,他便不再奢望。


    隻希望時間能趕快過去,讓折磨盡早結束。


    這次,陸源以為也是這樣的。隻是,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幻想期盼了,現在竟然又出現了。


    陸源閉上眼,暗自嘲笑自己,又軟弱了。


    “源兒……源兒……”


    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耳邊,陸源睜開朦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眼前是一隻渾身雪白高大威武的雪狐,正擔憂地看著自己。


    好美的一隻雪狐。


    雪白柔亮的皮毛,它的雙眼漂亮極了,眼珠是紅色的,宛如美麗的晶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


    陸源好想伸手去摸一摸那雙漂亮的眸子,但是他卻使不出一點力氣,最終也隻能動了動手指。


    有點遺憾。陸源心裏劃過一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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