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我們都知道,你是最近很火的‘懸疑小天王’,你日趨上升的名氣使得我也忍不住去買了你的幾本書來看。老實說,寫得非常不錯,令我大開眼界。”


    “謝謝,可是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你目前出版的書一共有四本,沒記錯的話,書名分別叫做《瘟疫》、《高窗》、《惡化》和《硬糖》,對嗎?”


    “沒錯。”


    “而你今天講的這個故事,名字叫做《墓穴來客》。”


    “那又怎麽樣?”


    克裏斯雙手比了一下,示意白鯨聽他說下去。“現在,我們再來回憶一下你之前所出的那四本書的一些共同點——無一例外的,你那四本書的主人公全部都是三十歲左右的男性;而那四本書的故事風格,基本上都屬於冷硬派,情節上沒有任何溫馨和可愛之處,最後的結局也都是以死亡或悲劇收場。”


    克裏斯有意頓了一下。“而你今天講的這個《墓穴來客》,不僅書名的字數上和以往不同,故事風格也可謂是大相逕庭——不但主角是個十多歲的少女,情節上也是走的校園和家庭路線,最後的結局更是感人至深——這實在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白鯨眯起眼睛問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克裏斯沒有說話,一直專心致誌聆聽他們對話的荒木舟在此刻將話挑明了:“白鯨,這還用得著問嗎?小天才是在質疑——這篇《墓穴來客》,真是你自己構思出來的嗎?”


    白鯨“哼”了一聲。“笑話,不是我自己構思的,難道還是在座的哪位幫我想出來的?”


    “這個,你就得問問小天才,他為什麽會懷疑你了。”荒木舟不緊不慢地說,“或者,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麽這篇故事的風格和以往的如此不同。”


    “我覺得這沒什麽好解釋的。沒錯,我以往的作品多數都是冷硬派的,但是難道我就應該永遠定型下去嗎?我就不能試著改變風格?這都要受到質疑,實在是太可笑了!”


    “你當然有權利改變寫作風格。”克裏斯說,“一個作家嚐試改變寫作風格,多半是因為想要創新或有所突破,但是卻往往不能確定新風格能不能被大家接受和喜歡。所以之前講故事的人,都是選擇自己擅長的風格和題材,以便在這個竟爭異常激烈的遊戲中擁有最大的把握。比如龍馬以前就很喜歡以高中生作為故事主角,他講的《活死人法案》就正是這樣;而徐文以前幾乎從沒寫過以男性為主角的故事,《鬼影疑雲》這個故事也就不例外——而你,居然在這種時候想要‘創新’——這就顯得有點奇怪了。”


    這番話說得白鯨有點啞口無言,他張著嘴楞了好半晌,說道:“可是……我之前就說了呀,我臨時改變了這個故事的某些情節和結尾……所以風格當然就跟以前的不盡相同了。”


    “沒錯,可是基本設定是沒變的,這就夠讓人生疑了。”荒木舟不知從何時起,竟然跟克裏斯站在一邊了。


    白鯨緊繃著嘴唇,麵露難堪之色。他沉默了許久,說道:“我不想再做多餘的解釋了,如果你們認為我抄襲或借鑑了誰的作品,就請拿出證據來。否則的話,就不要在這裏無端猜疑!”


    克裏斯忽然笑起來:“哈哈,白鯨,我隻是提出一些有意思的事實而已,並沒有說你抄襲呀,你又何必這麽認真呢?不過說到抄襲,我還想說幾句玩笑話呢,你聽了可不要生氣呀。”


    白鯨瞪視著克裏斯。


    “其實我覺得,你這篇《墓穴來客》真的沒有抄襲。但為什麽風格和以往的作品區別又這麽大呢?”克裏斯故意停頓一下。“也許,情況和剛才所說的剛好相反呢。”


    白鯨張口結舌地望著克裏斯:“你……什麽意思?”


    克裏斯直視著白鯨說:“我的意思是,也許你之前那些作品才是抄襲的,隻有今天這一個是自己想出來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眾人都驚愕地望向白鯨。而白鯨麵色蒼白,呼吸急促,一隻手指顫抖著指向克裏斯:“你,你這完全是對我的惡意誹謗!克裏斯,你到底有何居心!”


    克裏斯連忙擺手道:“別生氣,我剛才就說了,這隻是玩笑話罷了。你不用當真啦。”


    “有你這種充滿惡意的玩笑嗎?!克裏斯,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懷疑我的話,就把證據拿出來,不然就別在這裏胡言亂語!如果你覺得這種‘玩笑’很好玩的話,那你就自己慢慢玩吧,我不奉陪了!”


    說完這番話,白鯨憤然離開座位,怒氣沖沖地上到二樓。進入房間後,“砰!”的一聲將門關攏。


    大家注視著離開的白鯨,靜了一會兒。紗嘉說:“他真的生氣了。”


    “我看,倒不如說是真的心虛了吧。”荒木舟冷言道。


    “荒木先生,別再說這種話了。克裏斯,你也是,如果拿不出真憑實據來,還是別亂懷疑人的好。”紗嘉皺著眉毛說。


    克裏斯笑著說:“我都說了隻是開玩笑,他還是這麽當真。隨便一試,就把他的態度試出來了。白鯨還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啊……算了算了,不說了。”


    夏侯申看了一眼手錶:“十二點過了,休息了吧。明天晚上該誰了?”


    “該我了。”北鬥吐了口氣,捏緊拳頭。“終於該我了。”顯得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


    “那你好好準備吧。”夏侯申說,大家都要起身離開了。


    這時,一直埋著頭沒有說話的龍馬開口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為什麽自我之後,就沒有人犯規了呢?”


    千秋瞪著他說:“怎麽,你巴不得我們犯規是不是,這樣就都跟你一樣了。”


    龍馬搖著頭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那個主辦者,沒興趣再陷害後麵的人了。”


    千秋“哼”了一聲:“還說不是這個意思呢,我看你就是心理不平衡。懶得跟你說了,你自己在這裏慢慢琢磨吧!”說完上樓了。


    其他人也紛紛離開了,龍馬垂頭喪氣地坐在原地,看起來感到困惑不解。克裏斯盯著他看了一陣,慢慢走到他身旁,靠近他的耳朵,小聲說了一句:“他們真的沒犯規嗎?不要言之過早哦。”


    龍馬驚愕地抬起頭來,目瞪口呆地望著克裏斯。克裏斯深不可測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南天回到房間後,並沒有睡下。他把耳朵貼近門,聆聽外麵的聲響,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今晚,他準備設施昨晚想好的那個大膽的計劃——悄悄潛入徐文的房間,調查那間可疑的屋子。


    這是一個需要鼓起十二分勇氣才能進行的計劃。那個房間裏,現在停放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南天一想到徐文死時那恐怖的表情,就感到遍體生寒。但是,他必須克服恐懼,才有可能接近真相。


    一點鍾的時候,南天將房門輕輕打開一條fèng,他用眼睛和耳朵捕捉著房子裏的動靜,直到確定外麵一片靜諡,才悄悄走出門,將門虛掩,經過走廊上的四個房間後,來到徐文的房前。


    南天握住門把手,用最輕微的力氣一絲一絲地推門。門打開了——這裏所有的房間都隻能從裏麵鎖門,而不能從外麵反鎖——這一點幫了南天的大忙。


    進入到徐文的房間,南天確定沒有弄出一點兒聲響。他將門輕輕關攏,使光線不會透露出去,這才打開屋內的燈。


    他的眼睛躲避著地上停放的屍體,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它。不可能看不到的——屍體的樣子跟昨晚他們離開時一樣——床單的一角蓋住了那張可怕的臉。南天在心中感謝自己昨晚做了這個小舉動。


    現在已經成功地進入到徐文的房間了。接下來,南天準備在這間屋內仔細搜索一番。但這間小屋實在是簡單極了,除了一張床,一座布藝沙發和角落裏的抽水馬桶之外,別無它物。南天幾乎用手貼著牆一寸一寸地摸索,幻想會不會出現電影裏的一些情節——當手觸碰到牆麵某塊微微凸起的部分後,房間的一麵牆就會挪開,出現一個通往密室的甬道。但可惜的是,他摸了滿手牆灰,把這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每個地方都摸了個遍,也沒能發現什麽異常,更別說啟動什麽機關了。南天甚至把手伸到抽水馬桶的邊緣裏去探索了一陣,仍然一無所獲。


    他嘆了口氣,沮喪地坐到床上,這時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瞥到了床邊停著的屍體。南天趕緊將目光移開,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徐文說他在這裏睡著之後,會做怪異的噩夢或是出現幻覺……可是,我總不能在這裏睡覺吧——一具屍體就停在我的身邊!想到這裏,南天不禁打了個寒噤。突然,他猛然想起了徐文死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我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在瞪著我。


    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徐文在耳邊親口道來一般。南天臉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又連著打了幾個冷噤。


    難道,是床下有什麽問題?


    南天咽了口唾沫——他實在是不願意把頭或手伸到床下去看和摸索,這表示他必須和徐文的屍體緊挨在一起,這真是太恐怖了。


    但是,除了這樣做之外,又有什麽辦法呢?


    事已至此,南天隻能再次鼓足勇氣。他蹲下來,背對屍體,然後慢慢彎下腰去,眼睛仔細搜視床下。


    黑黢黢的一片,什麽都沒有……突然,南天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疊紙,藏在床地的最深處。


    南天遲疑了一下——昨晚我也看了床下的,沒有看到有一疊紙呀。也許是我昨天沒看清楚?有可能……那麽,這疊紙是誰故意藏在床下的,還是從床的fèng隙裏掉落下來的呢?


    不管怎麽說,把它拾起來看看吧。南天把身體貼到地上,伸出手去抓那疊紙。


    抓到了。南天把這一小遝紙拿出來之後,看到了上麵用簽字筆寫著的內容——原來就是徐文用來記錄故事大綱的那疊紙——南天想起來,徐文死之前的那天早上,自己來這間屋來找他的時候看到過的。沒錯,一模一樣的筆跡,上麵寫的是《鬼影疑雲》這個故事的大致情節和整體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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