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千秋講完故事後,我們大家不是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嗎?”南天說。


    徐文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之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我在做夢?或者是,南天沒有說實話?


    南天問道:“徐文先生,到底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徐文盯著南天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把實情說了出來:“你之前到我房間來找我,問我有沒有改變主意,而我同意了,但是並不是互換房間,而是讓你住在我那裏。你睡床上,我睡床下。結果,半夜的時候,我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在瞪著我……我好不容易爬起來了,卻發現你沒在床上——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那麽這一切……難道都是我的夢境?”


    南天看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徐文,猛然意識到這件事絕不簡單!在徐文的房間裏,一定又發生了什麽極不尋常的事!他將徐文扶進自己房內,讓他坐在床上,然後說:“徐文先生,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定定神。我現在到你的房間去看看!”


    徐文瞪著一雙驚懼的眼睛。“你要小心……床下,可能真的有人!”


    “我會當心的。”南天衝出屋去。


    在徐文的房間前,南天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他猛地將房門推開,然後迅速按下燈的開關。亮光令他增加了幾分底氣。他環視屋內,這狹小的空間一覽無餘,沒有人在這裏。


    床下。徐文說他在床下看到了一雙眼睛,那等於是說,床下躲著一個人。


    南天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床單鋪在地上,枕頭擺在上麵。徐文之前真的睡在地鋪上?而他說把床讓給了我睡——真是荒唐。南天咽了下唾沫,他鼓起勇氣,打算看一眼床底下。


    盡管在心裏認為,徐文多半是出現了幻覺,但南天此刻慢慢俯下身去看床底,仍然感到緊張不已。畢竟,這裏什麽怪事都有可能發生……


    沒有,床底下沒看到什麽人或者是眼睛。南天鬆了口氣。看來徐文真的是出現幻覺或者做噩夢了。


    可是,南天轉念一想——假如徐文沒有說謊的話,那他之前敘述的事情也太蹊蹺了。他居然說我來找了他,還和他一起睡在這間屋裏——而且看起來,他對這點確信不疑,因為他真的睡在地上(所以才會看到床底下的東西)。


    南天眉頭緊蹙——這真是幻覺或噩夢嗎?會逼真到這種程度?恐怕……


    在徐文的房間裏思忖了幾分鍾,南天覺得還是應該回自己房裏去,再向徐文問個仔細。他關掉燈,離開這間屋。


    徐文的房間和南天的房間都在同一邊,中間隔了四個房間。南天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推開門,猛然看到徐文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大張著口,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和古怪,很明顯是由於麵部肌肉痙攣而致。


    南天心中暗叫不妙,他大喊一聲:“徐文!”衝上前去將他扶起來,用力搖晃著他,但徐文全無半點反應。南天顫抖著將食指伸到徐文鼻子前去一試——他的心一下涼了。


    徐文已經沒有了呼吸。他死了!


    南天的腦子嗡地一下炸了——自己離開這裏隻不過五、六分鍾,徐文就遇害了!在這短短的空隙裏,是誰把他殺死的?毫無疑問,這是精心預謀好的殺人計劃!這個主辦者,終於再開殺戒,徐文成為了第二個受害者!


    突然,南天心中一驚,他猛然想到——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徐文死在了我的房間裏,那我……


    事情恰好如南天擔心那樣發生了,也許是之前的一些聲音驚醒了周圍房間的人。此刻,住在南天旁邊的夏侯申出現在了門口,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糟糕。南天心中咯噔一響。現在,他沒有選擇,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隻能實話實說:“徐文……他死了。”


    “什麽?!”夏侯申大喝一聲,向後退了一步。“他死了!”


    這聲大吼驚醒了更多的人,很快,龍馬、白鯨、紗嘉、北鬥、荒木舟和克裏斯都一個個地出現在了南天的門口。南天現在隻覺得頭昏眼花,口幹舌燥。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徐文的屍體。這種情況下,他索性一句話不說。


    “徐文死了?!他怎麽死的?”白鯨驚詫地問。


    夏侯申指著南天說:“問他吧,徐文是死在他房間裏的。”


    懷疑的目光齊聚南天。南天知道,如果這時他還不說話,那等於承認人就是他殺的。他的目光迎向眾人,盡量使自己顯得底氣十足。“徐文半夜來找我,說他在房間裏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於是,我讓他在我的房間等候,我去他的房裏看看。隻不過幾分鍾後,我就回來了,而他就已經死在了我的房裏。”


    荒木舟尖銳地問道:“他看到了可怕的東西,為什麽會想到來找你,而不是我們其他人呢?”


    南天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個問題,害怕越描越黑。


    “徐文在他的房間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龍馬問。


    “他說,他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但我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南天說。


    “啊……”紗嘉捂住嘴,嚇得縮緊了身體。在場的幾個人都露出驚懼的神色。


    “你要我們怎樣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荒木舟冷冷地說。


    南天同樣冷淡地說:“你不相信的話,那不妨說說,你認為這是怎麽回事?徐文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裏?如果我是兇手,難道還會把他大費周章地弄到我的房間來,然後讓你們大家都看到嗎?”


    “誰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麽?也許是你搞砸了呢?”荒木舟說。


    白鯨忽然望向夏侯申,問道:“你是第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吧?你當時為什麽會打開門出來看呢?”


    “我先是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之後又聽到了一些說話的聲音。我估計隔壁可能出什麽事了,所以過來看看。正好看到南天抱著徐文的屍體。”


    “聽起來,你好像在證明你的鄰居所說屬實呀。”荒木舟諷刺地說道。


    “事實如此。”夏侯申不軟不硬地回敬道。


    這時,克裏斯走到徐文的屍體旁,仔細觀察了一陣,說:“別爭論這些了,還是關注眼前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吧,徐文究竟死於什麽?”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就連南天也才想起,他之前根本就沒看出來徐文的死因是什麽,隻知道他斷了氣。現在,大家都聚攏過來,驚奇地看著徐文的屍體。


    “真是怪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脖子上也沒有勒痕或掐印——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北鬥說。


    “看他那恐怖的表情,就像是死之前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紗嘉打了個冷噤,不敢正視屍體的臉了。


    克裏斯笑了一下。“你說的真像是恐怖小說裏的劇情,紗嘉小姐。可惜的是,現實中的謀殺,可不會有什麽‘被嚇死’這樣的死法。”


    “那你覺得他是怎麽死的?”龍馬問克裏斯。


    克裏斯捏了捏屍體的手臂和腿部,說:“他的身體僵硬而緊縮,麵部扭曲、口目大張——看起來很像是死於心髒麻痹。”


    “心髒麻痹……”紗嘉問道,“怎樣才會導致心髒麻痹?”


    “中毒。”沒等克裏斯開口,荒木舟就說了出來。


    “沒錯。”克裏斯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箭毒木’的植物。這是一種生長在西雙版納的樹木,被稱為‘林中毒王’。這種樹木的樹汁含有劇毒,一隻熊或者是老虎中毒後,都能夠立即死亡。而人類隻要傷口上沾上一點兒這種毒,就能立刻因心髒麻痹而死。”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紗嘉問。


    “我認為這是推理小說家應該知道的常識。”克裏斯說。


    “那你的意思是,徐文就是中了被箭毒木的毒而死的?”白鯨問。


    “我隻是說有這種可能性,至於他到底是中的什麽毒,我們現在恐怕是檢驗不出來的——但他是死於中毒這一點,應該可以肯定。”


    “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他身上哪裏有傷口呀。”北鬥說。


    “如果是箭毒木的毒液的話,隻需要在針尖上沾那麽一點,然後輕輕刺某人一下,就能致人於死地了。如果手法巧妙的話,恐怕被害人還未察覺,或者以為隻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就已經命喪黃泉了。”荒木舟說,看來他對這種植物也非常了解。“所以,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就是兇手。”他補充道,直指南天。


    “我同意這種說法。”南天說,“但最後接近他的人不是我。”


    “那你認為是誰?”荒木舟問。


    “我不知道,但這個人利用我到徐文房間去的空隙,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了,是個陰險、狡猾而可怕的殺手。”


    聽完南天的話,克裏斯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問夏侯申:“你之前有沒有聽到徐文發出驚叫或呼喊的聲音?”


    夏侯申皺起眉頭說:“我聽不太清楚,隻是聽到了敲門聲和一些說話的聲音……好像,沒有聽到你說的這種呼救的聲音。”


    克裏斯用手指輕輕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這就怪了,如果有人闖進門去殺徐文的話,他不可能一聲不吭呀……”


    “所以我才說,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可能就是南天!”荒木舟淩厲地說道。


    南天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他反擊道:“那麽荒木前輩,你說說,我用塗有箭毒木毒液的針紮了徐文之後——就當是這樣吧——為什麽要離開這間屋,跑到徐文的房間去?我為什麽不馬上將自己的房門緊鎖?這樣的話你們就都發現不了了呀。”


    “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到徐文的房間去了。也許你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被夏侯申發現了呢。”


    就在南天感到無法回答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能證明南天說的是實話。”


    大家回過頭去一看,不知什麽時候,住在對麵的千秋已經站在門口了。她走進屋內說:“當時,我也聽到了對麵發出的聲響,所以將門打開一條fèng往外看。我看到的一切,就跟南天說的一樣。他確實是到徐文的房間裏去待了好幾分鍾後才回到自己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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