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家的這一餐飯, 有幾個人吃得很難受。


    南向北又要擔心媽媽忽然生氣又要擔心蘇向晚覺得尷尬,總是不自覺地就去觀察自家母親的表情或者夾菜給蘇向晚, 南極時不時看一眼未來兒媳婦心裏一個勁歎著“女追女隔層紙”,同時也不忘記打量這個未來兒媳婦, 看看她是否真有資格讓她家傻女兒做出那麽多衝動事情來,而蘇向晚則是因為這父女倆時不時望過來的眼神生生地僵了動作,心裏也在考慮著南家這對父母到底知道了些什麽,又在想些什麽。


    恐怕飯桌上最開心的便是某個年僅五歲的小娃娃了,兩邊是最喜歡的北北和媽媽,對麵是爺爺和奶奶,桌上是最喜歡吃的炸雞翅膀和其他喜歡吃的東西, 一頓飯下來蘇未惜的眉眼一直是彎彎的, 小嘴兒咧得開開的。


    而北堂落英則是從頭到尾保持著平淡冷靜的神情,更是一句話也不說,隻專注於吃飯,偶爾夾點青菜放到蘇未惜碗裏, 開口說出的話也是嚴肅得很, “多吃點青菜。”


    “嗯!”才啃完一根雞翅膀的蘇未惜用力點點頭,歪著腦袋想了下,小手投桃報李地夾了雞翅膀放到奶奶碗裏,“奶奶吃。”


    薄唇微微抿了抿,表情還是不變,北堂落英看她一眼,隻輕點了下頭繼續吃飯, 從頭到尾看也不看南向北和蘇向晚一眼,仿佛她們是透明的一般。


    吃過了午飯,被這樣的氣氛弄得渾身不自在的蘇向晚本想開口告辭,然而看到南向北的時候,又生生地將欲出口的話語吞了回去。


    明天可就是南向北去澳洲的日子了,再下次見麵也不知要多久了,她怎麽舍得就這麽回去?可是轉念一想她留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而且南向北出國之前恐怕南家父母也想和女兒多呆一會兒的,蘇向晚終究還是壓下自己那些舍不得的情緒,開口告辭,“今天真是打擾伯父伯母了,還有小惜……之前一直麻煩你們幫我照顧她,我……”


    “誒,這有什麽要緊的,小惜還叫我爺爺呢。”不等她將話說完,南極已經打斷了她的話語,看了眼乖乖坐在媽媽身邊揉著眼開始打哈欠的小女孩,“小惜,困了?”


    “嗯。”蘇未惜點了點小腦袋。


    “那讓小北帶你回房睡覺吧。”南極這麽說著,還在揉眼睛的小孩先是又點點頭,隨即仰起頭看蘇向晚,“媽媽呢?”


    本是打算告辭回家,沒想到南極會這麽說,蘇向晚微微有些詫異,很快便回過神來,“伯父,向北她明天就要去澳洲了,還是不打擾了,我帶小惜回家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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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南極還要說什麽,一直沉默著的北堂落英忽的開口了,“既然這樣,小北送蘇小姐和小惜回家。”


    摸不清母親忽然發話代表些什麽,南向北皺了皺眉,轉而去看蘇向晚,卻見她已然站起了身子,“不用了伯母,讓向北多陪陪你們吧。”


    “南向北。”北堂落英忽的冷聲叫了女兒一聲。


    才站起身子的人下意識挺直了身子,有些緊張地等著母親說話。


    “送完蘇小姐回來到書房找我。”冷冷拋下一句話,北堂落英起身往書房走去,南極輕咳了兩聲,看了一眼表情微變的蘇向晚和一下子有些慌了的女兒,也跟著起身,“蘇小姐,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過來找我……還有小惜,偶爾可以帶小惜過來吃頓飯之類的。”


    還在因為北堂落英突如其來的氣勢而不安著的蘇向晚聞言愣了愣,等到意識到南極說了什麽的時候已經點了頭,然後便隻能看著南極也進了書房裏。


    “從心……”此刻蘇向晚再怎麽不敢相信,也覺得南向北父母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不由咬著唇看南向北,表情顯得很是糾結。


    “沒事的,我先送你們回去吧。”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南向北微微一笑,接著彎下身子將蘇未惜抱起來,“小惜,我送你和媽媽回家,回去再睡覺好不好?”


    癟著嘴,蘇未惜一臉不開心地看著南向北,手揪著她的衣服,聲音也是悶悶的,“北北不是說接媽媽跟小惜和北北住嗎?”


    都拉鉤鉤的,北北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


    表情一僵,接著有些惴惴地去看蘇向晚的神情,卻見她隻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從自己懷裏接過女兒,聲音很是平靜,“北北有事要去個很遠的地方,等她回來再說吧。”


    “北北要去很遠的地方嗎?”還在因為自己的願望無法實現而沮喪的孩子立刻轉頭去看南向北,滿臉的緊張,“北北要扔下小惜和媽媽嗎?”


    南向北又是一怔,好半天才伸手摸摸蘇未惜的小腦袋,“怎麽會?”


    “安安的爸爸就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一直都沒有回來。”抬手抓住南向北的手,蘇未惜死死拽著她的衣袖,在蘇向晚懷裏掙了兩下,頭一次的一點也不眷戀媽媽的懷抱,而是拚命地要往南向北身上爬。


    急忙將她抱到懷裏,南向北正因為她嘴裏雖說的什麽“安安的爸爸”而不解,蘇向晚已然變了臉色,“蘇未惜,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身子一抖,偷偷看了冷著臉顯然很是生氣的媽媽一樣,蘇未惜依舊緊緊抓著南向北的衣服,“北北不要丟下小惜和媽媽。”


    “不會,不會丟下你和媽媽的。”將她抱緊,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南向北柔著聲音哄著不安的孩子,等到她終於抱著自己的脖子趴在自己肩上不說話的時候,這才歎了口氣,抬頭去看蘇向晚,“大師姐,小惜才五歲,你……總是這麽嚴厲的話,會嚇壞她的。”


    這句話她已經忍了很久很久了,從一開始認識蘇未惜的時候便想這麽跟蘇向晚說,隻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意圖一直忍著,現在她既然都要去澳洲了,自然是有些忍不住了,“還有,小惜……其實小惜可以留在z市的,大師姐要是忙的話就送過來這裏,我爸反正也整天宅在家裏,可以陪小惜玩兒。”


    薄唇緊抿,南向北每說一句話蘇向晚的臉色便難看些許,等到她將話都說完了,這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有我爸媽照顧。”


    如是說完也不管那還抱著孩子的人,徑自提了包走到門邊換鞋。


    南向北急忙抱著蘇未惜跟上,看著她擺明了就是生氣了的模樣,皺了皺眉。


    從家裏出去之後,有些擔心蘇向晚一氣之下連送都不讓自己送了,南向北開始後悔自己剛剛說出那些話來,雖說她們現在已經在交往了,可是也才剛剛開始,她就這麽插手蘇家的事情,也難怪蘇向晚不滿了。


    好在蘇向晚生氣歸生氣,卻沒有賭氣使性子,同蘇未惜一起坐到車後座之後,便轉過頭看著窗外不說話了,而南向北隻能邊開車邊時不時看一眼後視鏡,腦子裏想著要怎麽挽救現在這樣的情況。


    明明明天就要走了,她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惹了大師姐生氣,雖然她是真心心疼那個五歲的孩子。


    “北北不要丟下小惜和媽媽。”這麽充滿眷戀的話,其實也代表著這個孩子心裏一直是很不安的,不是嗎?


    之前扯著南向北衣服喊著這句話的蘇未惜其實都已經開始掉眼淚了,等到坐在車裏之後,也不知是因為原本就很困了還是眼睛哭得酸澀了,不知不覺地靠著蘇向晚就睡著了。


    當車子在蘇家樓下停下的時候,南向北解了安全帶,轉身看著任由蘇未惜依靠著,卻還是保持著望著車窗外模樣的蘇向晚,沉默了片刻後開口,“對不起,大師姐。”


    她知道蘇向晚這麽對蘇未惜一定有她的理由,可是她實在是心疼那個孩子心疼得緊了,所以想到自己要離開了,而蘇未惜或許也要跟著蘇父蘇母回s市去繼續以前那種生活,便忍不住想勸勸大師姐。


    “安安是小惜的幼兒園同學。”一直保持著望著車窗外姿勢的蘇向晚卻沒有回應她的道歉,而是忽然用那有些發抖的聲音說著,“她的爸爸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大人都騙那個孩子她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呆怔了下,很快便明白蘇向晚之前忽然很嚴厲地訓斥蘇未惜是因為什麽,南向北直接打開車門下車,然後打開後座車門擠進去,摟住因為自己過來立刻別過頭不看自己的女人,聲音更加柔和了,“抱歉,誤會你了。”


    她還以為她的大師姐隻是不滿於小惜一直纏著她不放,又或者不滿於小惜將她比作“爸爸”,所以才會忽然那麽生氣。


    感覺到被自己摟著的女人有些顫抖,南向北心裏微疼了下,將她摟得更緊了,“大師姐,你看啊,你都在飛機上來來回回來來回回飛了那麽多次了……飛機的安全屬性其實很高的不是嗎?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在她懷裏顫抖著的身子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向北忽的覺得自己的腰間疼了下,某隻白皙的手直接擰住了她軟肉轉了一圈,接著便聽到了那悶悶的聲音,“要想把我跟小惜接到你家去住,你就給我老實點,快點結束培訓回來。”


    伸手將她那擰了自己一下之後便放在那裏的手握住,南向北此刻心裏軟成了一片,低頭尋到蘇向晚的唇,便直接吻了上去,然後憑借著從前在網絡上電視上得到的經驗,加深這個吻。


    車裏的氣氛由之前的低沉怪異轉為曖昧旖旎,兩個明天即將分開的人擁著彼此,仿佛要將心上人融入身體裏一樣。


    歪著腦袋睡在邊上的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偷偷摸摸地看著那深情擁吻的兩人,抬起兩隻小手遮在眼睛上,又偷偷摸摸地分開十指透過指縫去看她們。


    北北和媽媽居然在親親……等等是不是也要像洋洋的爸爸媽媽一樣打架呀?


    想到幼兒園裏另一個同學說的話,蘇未惜眨巴了下眼,猶豫了下,還是做下了決定,放下兩隻小手,然後撲上去鑽到兩人之間,“北北媽媽不要打架!”


    正因為這個吻喘不過氣來的女人聽到女兒的聲音,立刻紅了臉推開南向北,而食髓知味的某人則是哭笑不得地看著蘇未惜,頭一次地覺得這個小娃娃真是……


    有點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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