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座位上,南向北側頭望著窗外,看著浩瀚的天空發呆。


    這次的假期比較長,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回到家裏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想到電話裏父親得知自己要回家時那興奮的聲音,南向北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攤開手掌,低頭望向之前自己手中牢牢握著的一個饅頭狀鑰匙扣——樣貌其實很普通,不過鑰匙扣的右下角有一個標誌,兩柄劍相交插在一塊石頭上,石頭上還刻著“逍遙”兩個小字。


    有些出神地望著這個在旁人看來或許有些好笑有些古怪的鑰匙扣,不知想起了什麽,南向北勾起了嘴角,露出溫暖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收起了笑,將攤在掌心中的鑰匙扣重新緊握了起來。


    “琴棋書畫皆精通,風花雪月也不少。我輩逍遙天地間,恩仇淡看江湖笑。”


    詩句不甚工整,意境卻還算有,這是門派裏一個小師弟昨天晚上發給她的詩句。


    所謂的門派,自然不是武俠小說中習武的門派,而是南向北所玩的遊戲裏頭的一個門派,也是讓南向北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地方。


    轉眼間,玩那個叫做“仗劍江湖”的遊戲也有半年多了,頭一次知道一個遊戲也可以讓人投入如此多的感情,甚至……


    眼神微微一黯,歎了口氣,將那個小小鑰匙扣放到口袋裏,然後拿出口袋裏的mp3,插上耳機,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南向北閉上了眼,聽著耳機裏頭傳來的聲音,唇角又上揚了些許。


    “明天晚上大雪宮的人要來打我們,我會上線,大家做好準備。”耳機裏傳來的是一個略有些清冷卻也不失柔和的嗓音,“從心,記得多做點饅頭和包子;重陰,塗武器的□□多準備些;舒同,做補血藥的材料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倉庫裏還有……”


    南向北知道自己是個音控,從小到大,小學、初中、高中,成績一直不錯,但是她自己知道,那些聲音好聽的老師的課,從來都能讓她更加集中精神,進而令她取得更好的成績。


    可……她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迷戀上某個聲音,而那個聲音是屬於一個女人的。


    第一次聽到蘇幕遮的聲音,是某次門派戰之後。


    門派戰,是“仗劍江湖”這個遊戲裏的一個活動。


    遊戲裏有六大派,除了傳統武俠小說中經常會出現的少林、峨眉、武當、丐幫之外,還有逍遙門和大雪宮兩個遊戲開發者添加的門派。至於門派戰,則是每個周五晚上都會出現的一場門派之間的戰爭,理由往往千奇百怪。


    或者是少林某個和尚不守清規,跑到峨眉山上偷看峨眉弟子洗澡被發現了;也或者是武當某個弟子不守規矩,跑到青樓裏廝混還跟丐幫弟子幹了一架;又或者是逍遙門的哪個弟子獲得某個才女的歡心,從而招惹來大雪宮弟子嫉妒被捅了一刀……江湖大勢天天都在變化,天天都有各種事件發生,而這些事件則積累起了門派間的仇恨,仇恨到了一定的程度,戰爭一觸即發,門派戰便由此而來。


    然而,在這個遊戲剛剛測試不久的時候,逍遙門這個門派卻是如同一盤散沙的。


    或許是遊戲設定的原因,正如那首詩所說:“琴棋書畫皆精通,風花雪月也不少”,逍遙門的弟子從一開始就不是貪圖名利之人,多數人也都不喜爭鬥,而作為逍遙門弟子生來所被賦予的,琴棋書畫精通,手握折扇,白衫飄飄,非到危險之時絕不拔劍,和其他門派相比,逍遙門更多的是一種浪漫情懷和淡然優雅的姿態,在武學上和其他門派反倒有了些差距。


    這一切,也直接導致了門派戰這個活動開啟後,逍遙門弟子一次又一次看著其他門派碾壓自家門派,看著係統不斷提示門派裏的一個個npc死亡的信息,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樣的時候,蘇幕遮站了出來,以一種依舊淡然優雅卻強硬的姿態站了出來,組織起如同散沙的門派弟子,頭一次的,對著來攻打門派的人迎頭反擊。


    自然,初時沒有經驗,多數時候逍遙門還是隻能任人屠宰,可是慢慢的,門派的榮譽感和凝聚力出現了,武功不如人,弟子們便堆起了屍體,一個又一個,死去之後立刻複活,衝往前線,放招,再次倒下,再複活……如是一遍遍循環。


    直到某一天,當係統提示時間已到,敵方久攻不下逍遙門選擇撤退之時,門派裏一片歡欣鼓舞。


    而這一切,源於那個名叫“蘇幕遮”的女人,那個背著一柄琴,一襲白衣,在最關鍵時刻站出來,用那清冷的嗓音組織起門派弟子,一次又一次奮戰在前線的女人。


    自那之後,蘇幕遮成了逍遙門的精神領袖,所有逍遙門弟子,隻要有點門派榮譽感的,都會喚她一聲“大師姐”。


    也就是那個時候,南向北第一次的,對隔著網絡的那個女人,產生了好奇之心。


    “大師姐,你每次都叫著“從心從心”的,聽著好別扭啊,哈哈……”


    混雜著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和嬉笑聲,耳機裏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邊說話還邊笑著,“我們大家都叫那小子小慫啊,聽著可是親切多了。”


    “嗬……習慣了。”那個清冷中透著柔和的嗓音如是說著,語氣中仿佛也帶上了點點的笑意。


    南宮從心,是南向北在遊戲裏的名字,和門派裏的朋友們混熟了之後,那些人多數叫她作“小慫”,因為“慫”這個字,正好是上從下心,從心,即是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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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機裏的聲音到此停了下來,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叫著她“從心”的嗓音之中,南向北有些無法回神了。


    又過了片刻,耳機裏再次傳來了那個清冷的嗓音,周遭似乎安靜了不少,“從心,做饅頭的材料夠嗎?不夠的話,一會兒我陪你去種田。”


    安靜了幾秒之後,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每次你都不肯說話,打字多不方便。”


    “再說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也知道你是女生了,說幾句話讓大師姐聽聽又能怎樣?”


    “好啦,就你借口多……小麥真的夠嗎,別又像上次那樣,跟我說材料夠,結果自己一個人種田種到半夜。”


    做饅頭,種田……這些聽起來很現實生活的事情,在遊戲中也是存在著的。


    “仗劍江湖”這個遊戲,號稱的是還原玩家一個真正的江湖,所以說,行走江湖的俠客們不隻需要各種補血或者補充內力的藥,也需要各種食物來填肚子,否則,餓肚子的話,可是會出現一些事故的。


    正因為這些很現實的設定,做食物的“廚師”,做藥物的“藥師”,做□□的“毒師”,以及做衣服的“裁縫”等等各種職業也就出現了。


    每一個玩家都能選擇一個職業來學習,在仗劍行走江湖之時,也能有一技之長,免於餓死街頭。


    至於做食物時所需要的材料,則需要玩家們去種田或者打獵或者釣魚之類的才能得到了。


    門派戰的時候,往往有一些人因為身上攜帶饅頭不足,導致還沒來得及打到對方便自己倒在了路邊,幾次這樣的情況出現之後,蘇幕遮便讓南向北在每次門派戰前準備好充足的饅頭,等到門派戰即將開始時,將饅頭分發給弟子們。


    那個時候,逍遙門裏已經有許多如同南向北這般誓死追隨蘇幕遮的弟子了,大師姐拜托他們的事情,他們一定會努力完成。何況,蘇幕遮從不為私事麻煩人,有求於人的時候,往往都是因為逍遙門中的一些繁雜事務。


    “嗯,夠就好。”又是一聲柔和的嗓音結束了對話,耳機裏又歸複了安靜。


    是的,這個mp3裏存著的,全是蘇幕遮的聲音。


    或者是門派戰之時冷靜指揮的聲音,或者是平日裏討論門派事宜的柔和聲音,又或是私下和她聊天時帶著點輕笑味道的聲音,自從南向北第一次聽到蘇幕遮的聲音後,她便有意識的,將這些聲音錄了下來,保存好,放到mp3裏。


    閑暇時候,別人聽的是音樂,而她,聽的是這個mp3裏所有屬於蘇幕遮的聲音。


    她對蘇幕遮的迷戀程度……令她覺得自己有些變態了。


    “這位先生,請問您……”


    就在mp3裏一片安靜正要跳到下一個文件的時候,南向北隱約的聽到了一個聲音,令她猛地拔下耳機,抬起了頭。


    就在她身邊的過道上,一個穿著空乘製服的空姐微微彎著腰,臉上帶著關切,似乎是要詢問那個靠坐在椅背上一臉痛苦的男子有什麽需要一般的,聲音卻是如此的讓南向北覺得熟悉。


    “您是否身體不舒服,有什麽……啊!”


    話未說完,異變突生,剛剛那個還一臉痛苦的男子猛地站了起來,單手將那空姐抓到懷裏,另一手迅速從懷裏掏出一柄小刀架在空姐的脖子上,“快,把飛機開去美國,聽見沒有。”


    這是……劫機?!


    前一刻正因為那個聲音的熟悉感而腦袋空白,下一刻便看到男子將小刀架在空姐的脖頸上,冰冷的刀鋒貼著主動脈,仿佛隨時都會割破那雪白的肌膚,南向北猛地站起了身子,眼神落在空姐臉上幾秒後,重又望向了那個男人,雙手微微握成了拳頭。


    那是她的大師姐,她絕不會認錯她的聲音。


    所以……她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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