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青青。”


    二白邁了幾步。


    她走的很慢,可每步都像是踏在圍觀者心上一般,更別提二白是衝著張海去的。後者的腰又盡可能的往下壓了壓,可因為太過於肥碩,行動障礙,頭隻低到了二白腰那個位置,然後眼睛就看到一雙普通棉鞋的腳停在他的麵前。


    “開陽城知府,張大人?”二白用一種吟唱般的語氣,慢悠悠地說,被她點到名字的張海不知道為什麽緊張的不行,臉上開始冒出豆大的汗水來,順著他的臉頰往地上掉。


    “我是你口中的穆將軍?”


    “是啊將軍,千真萬確,小人萬萬不敢信口雌黃!那個玉虎便是憑證!”張海往身上摸了摸,顫巍巍的粗短手指間牢牢握著一隻通體碧綠向上舉起,僅僅拳頭大小的玉老虎,雕工精緻,看起來猙獰初現。


    二白好奇一樣的拿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好像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有了它自己便渾身充斥力量,無所不能一般。


    這是……她的?


    她腦海裏閃過一些奇怪的片段,那畫麵裏有個麵容蒼老的男人,將這一玉虎遞給她,臉色凝重,可那話卻聽得不太分明。二白腦海一陣刺痛,不由得揉了揉額角。


    最近頭痛的症狀開始發作了,每每如此總有些又陌生又熟悉的東西竄進腦海。她搖了搖頭,暫時把這些排出了腦海。


    “二……”青禾脫口而出想要叫她,腳步輕輕抬起,可又不知想了什麽,最後還是放回了原處。


    幾步遠的地方,張海被二白揪著頭髮被迫抬起被汗蒸的油光發亮的臉,喘息著求饒,“穆將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你放過小人吧。”雙手還抱著拳頭告饒著。


    “嗬,沒種的東西。”從旁邊飄來一句張屠不屑的冷諷,二白心裏一動卻把所想按捺了下去。


    “誰叫你來的?”


    肯定不是這愚蠢的東西自己悟出來的,誰教他的呢?


    “陳老今天和付冬青今兒個天沒亮就來我家,告訴我來了。”張海怎麽敢說今天還在床上美夢正酣,忽然付冬青帶人破門而入,把他從床上揪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的他直接就懵了,然後這玉虎的來歷就把他眼睛給亮瞎了,嚇得他差點沒腳一軟跪倒在地。


    那個老頭子?


    二白手一鬆,張海噗通一聲滾在了地上,被旁邊的侍從給扶住爬了起來。


    “青青,我們去把小鬼接下山來吧,先回家去。”


    青禾默不作聲,跟了二白的步子上山去。張海跟著走了幾步,就被刀劍給攔在了原地。


    “不許動!”


    “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要造反嗎?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一群土匪而已,不過是本官大發善心,容你們苟延殘喘罷了,還敢……”


    嚓。


    空中悠悠飄下來一撮粗黑的頭髮,在半空中散了開。


    一聲嚎叫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


    “姐,我們回去後就再也不會受人欺負了嗎?”青陽坐在馬車裏,一邊享受著姐姐替他梳頭,一邊半躺著玩自己的手指。


    青禾沉默半晌,還沒回答,二白就接過了話頭。


    “那是,有我在,還有誰敢欺負你們。”伸出手彈了彈青陽的額頭,後者“嘶”地捂住腦門,又想起早上的那事,一口氣又上來了直接拿頭往那手砸過去。可惜二白什麽人,動作比可他快多了,他用力起來,都從青禾身上掙紮下去,噗通一下腦門砸在了木板上。


    “好了陽陽,二白會功夫,你討不了好的,難受嗎?”青禾眼也不抬,摸了摸青陽的頭,語氣溫和。


    二白湊過臉來,頗有幾分不滿,語氣也多是抱怨,“青青,你怎麽忽然對我這麽冷淡吶,笑笑嘛。”


    “大概昨晚沒睡好罷,頭有點暈,我去躺一會。”青禾說完,青陽連忙起身,不敢再靠著姐姐。


    二白眼神黯淡了一下,手裏抓著一角衣裳,輕輕的摩挲了一下。


    那是青禾的衣角。


    慢慢隨著車廂的搖晃,就聽到了街市人吵鬧的聲音,青陽忍不住探出頭往外看,拉著青禾的衣袖嚷著說,“姐,我們回來了!先回家看看吧。”


    “姐,不對啊,這路是去哪啊?”


    青禾一聽,睜開眼睛往外看,閉的久了,被光線刺激一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看到陌生的街道,她想了想,大叫:“停車,這是東街,你們這是要去哪?”


    張海那張又胖又汗的臉從後麵追了上來,“許姑娘,我們這是去知府衙門,那……”


    他話還沒說完,青禾打斷了他,“立馬去南街,我們要回家!”


    “不行啊!付冬青還在等著咱們呢!”


    “沒聽到青青的話嗎,多嘴說這麽多幹什麽,如果不停,我自然有的是辦法,讓這車再也前進不了。”二白將青禾探出大半的身體拉回來,話剛說完,就聽到張海對著馬夫怒斥,像是要把火全灑在他身上一樣。


    “耳朵聾了?叫你停車聽不見吶?”


    “是,是,小人立馬就停車。”


    車剛停,青禾拉著青陽就往扯下跳,二白緊隨其後,卻用眼風掃了一樣冬日裏頭汗流浹背,扯著袖子擦汗的某人。


    張海苦著臉,尾隨其後。


    這個姑奶奶,怎麽這麽難辦呢?聽那個老頭子的意思,穆將軍還失憶了,這要是恢復了記憶,自己還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啊。


    連忙屁滾尿流的跟上。


    青禾想要回家,可剛走了半路,那個狗官討人嫌的臉就有湊到了她麵前。她轉身,對方也跟著轉身。


    “許姑娘,穆將軍,那小屋簡陋,我早已經命人將府邸客房收拾出來,保管二位住的舒舒服服,何必在回那裏受罪呢。”


    對於張海來說那確實是寒酸的不得了的地方,可對於青河來說,那卻是家。


    “那是我家,大人既然看不上,還請就此留步,回你的知府大宅去。”


    張海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著大概是逃不過了。


    青禾剛推了一下自己家大門的時候,心裏就開始滋生起了不對勁兒來。這門不對,怎麽一推就發出“嘎吱”的爆響來,然後哢噠一下,從門框掉了半個下來,顯然是被人粗暴對待過。


    一路走進去,滿地狼藉,曬幹的玉米、花生被打翻在地,踩的稀巴爛。屋子裏頭也是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桌椅倒地。


    她氣得發抖,可卻說不出話來,一隻手撐住牆壁,將臉深深埋在自己的手上。


    第35章 盛宴


    青禾走得快,幾乎是小跑進來,所以現在二白才看到屋子裏頭的情形。她摸了摸桌子上僅剩的一個茶杯,因為運氣好沒滾到地上碎成一片片,拿起來手中摩挲了一番,沒有任何防備的就投擲了出去。


    啪――


    一個杯子猝不及防從張海那張胖臉旁擦過,帶來一絲絲高速摩擦後的灼熱,在牆上裂成碎片。張海反應過來後,腿腳一軟,撐著門沿才沒坐倒在地上。


    聽、聽說那個穆將軍脾氣莫測,看來傳言是真的。


    張海一大滴汗落在手上,讓原本汗津津的手更濕了。


    “東西找到了嗎?”二白坐在椅子上,微垂了頭看他。


    後者被看的脊背發涼,膝跪著爬到她腳邊,哀聲求饒:“將軍,都怪我那不孝子,原來是他把東西藏起來了,騙我說被許姑娘私藏了,我一時情急……”話沒說完頭叩在地上,求爹爹告奶奶的,好不可憐的樣子。


    可是二白無動於衷,她隻是看了看青禾。也許是聽得煩了,青禾抹了抹臉,提起步子去了房間,她開始慢慢整理,想要把這裏恢復原狀。


    “你兒子……”二白說得慢,好像在思考什麽的樣子,“那個叫做張彭的?”


    “我那沒出息的二兒子啊,幾年前脾氣大變,本來還不至於做出這麽陰損的事情來,都怪我這個父親沒教好,將軍別和他一般見識。”


    二白冷哼一聲,這麽個男人竟然還是個慈父?還懂得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為自己的兒子說話?難得,真是難得。


    她忽然注意到了某個特殊的字眼,幾年前?這三個字在嘴裏滾了一遍,她又想起兩姐弟曾經提起的事情,有點心生不悅。他們都知道的事情,卻瞞著她?青青臉上的傷疤,小鬼的不安,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話,同時眼睛往屋裏頭瞥了幾眼,盡量不被青禾聽見。她知道這是青青心上的一道傷,她不想再讓她想起這件事。


    可她必須弄明白!


    “就、就是……”張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被影響了一樣不自覺就把聲音壓低了,“我那小兒子不爭氣,貪戀美色,幾年前相中了許姑娘,時常去她麵館裏吃東西,可許姑娘看不上他,他卻越發上心,然後、然後有一次……”他越說越結巴,眼睛也到處亂瞥。


    “快說!有一次什麽?”


    張海擦了擦腦門,“有一次色-穀欠薰心竟然把許姑娘給騙回了府……然後打算用強,可惜……許姑娘防抗中不小心、不小心踢錯了那麽一腳……”他說的斷斷續續,再也說不下去了,二白早已聽懂,也不需要繼續停下去。


    原本二白手是放在桌子上的,可聽到了一半,那桌子的一角就已經深深凹了進去,全是二白的指印。張海眼睛一直盯著,才嚇得話也說不出來,看到二白抬手,眼睛一閉,還以為對方還揍自己,許久沒有同感,才微微睜開眼睛,發現二白舉著手看著自己手指上長了繭子的地方,好像看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一樣。


    “幾年前的事啊……”二白嘆息著說出了幾個字,就要站起身,卻見張海嚇得瑟縮了一下,屁股往後一坐,眼睛瞪的老大,她破覺得好笑,“我又不會吃了你,聽說有人在知府衙門等著?”


    “付冬青付大人和陳老。”


    二白一聽,心中怪異,這個老頭子到底什麽人,竟然能和付冬青相提並論。當下打定主意,去了屋子找青禾。


    “青青,家裏沒有東西要不我們出去吃?”看到青禾無動於衷,還在將被人扔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抖抖,二白前進了幾步,又說:“聽說陳老也在那裏等著,你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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