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抱著秦瀟瀟,跟夢遊一樣,走出了王庭,來到外麵一個馬棚邊上,將秦瀟瀟放到上麵,自己跟著上了馬,打馬就走。


    “站住!站住!”秦啟聽得侍女稟報清商的異樣,連忙追了出來,看到清商竟然帶著昏迷的秦瀟瀟騎馬,他頓時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馬籠頭,沒忍住嗬道:“你瘋了!我女兒這個樣子,你想幹什麽?!”


    清商這才恍惚間回過神來,看到了立在馬前的秦啟,他連忙重新從馬背上翻下來,結果秦瀟瀟的身體也跟著歪倒下來。


    秦啟氣憤地上前去將自己的女兒搶了過來,清商上前來抓著秦瀟瀟的手,急切地說:“秦將軍,你答應過在下的,你要把瀟瀟許配給在下的,你不能將她搶回去,你不能反悔!”


    秦啟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著自己何時說過這種混蛋的話。


    想了半天他終於想起來,自己說的將秦瀟瀟許配給清商,隻是酒醉之時一時興奮吐露之言。


    當初他的確對清商十分滿意,可是如今……


    他想起清商如今尷尬的身份,立刻將秦瀟瀟死死護在自己懷中,麵上找回些許恭敬,道:“從前若是知道你是柔然王子,本將軍斷然不會那般說。”


    清商大驚失色,慌張道:“秦將軍,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不看重身份,我也不看重,我不想當什麽柔然王子,我隻求將軍兌現承諾,將瀟瀟許配於我,我定然用畢生去守護她……”


    “什麽許配……”


    清商正激動,秦瀟瀟忽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啟和清商一訝,秦瀟瀟慢慢睜開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別人從昏迷中醒來,都是躺著或者靠著,她怎麽是站著的?


    一點力氣都沒有,她身體像打了潤滑劑一樣往下滑。


    秦啟一把扶住她,驚喜道:“瀟瀟,你醒了!”


    清商也激動地去抓她的手腕,碰到了她包裹起來的手腕處,秦瀟瀟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念叨:“疼!”


    清商反應過來,立刻就道了歉,也不顧秦瀟瀟在他爹身上,上前一把搶過將她打橫抱起來,沿路回去。


    “誒!你小子!那是我女兒!”秦啟氣得胡子亂顫。


    清商扭頭來道:“秦將軍,讓在下跟秦小姐單獨說一會兒話吧。”


    秦啟追上去的步伐止在原地。


    他無奈地搖頭歎了一口氣。


    方才清商那副失神的模樣他也看了個清楚,女兒醒了他也放心不少。


    這幾天莫清淮跟清商一個比一個瘋魔,秦啟都看在眼底。


    原本以為清商更加適合於秦瀟瀟,可如今他成了柔然王子,由合適變得不合適。


    兩個男人都對秦瀟瀟情根深種的模樣,讓天天焦急於女兒婚事的秦啟如今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罷了,罷了,活著就好,剩下的,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


    秦瀟瀟在清商身上蹬腿,可是越是想要用力,她越覺得渾身都使不上力氣。


    她伸手想要推清商,發現手甚至連抬都抬不起來。


    什麽東西在內心轟然倒塌,一股巨大的悲愴心情如同浪潮一般淹沒而來,讓她窒息。


    她癱軟在清商的懷中,悲從中來。


    等清商將她重新放回床上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清商一慌,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旁邊拿來帕子,一邊道歉一邊往秦瀟瀟臉上輕輕擦拭:“對不起,我弄疼你了吧,對不起……”


    清商纏著紗布的手在眼前一晃而過,秦瀟瀟眼淚立刻就止住了,想要伸手去抓他的手,又反應過來手抬不起來,隻能哽咽著問:“你手怎麽受的傷?”


    清商這才察覺到手疼,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搖頭笑道:“不小心燙傷了,過兩日就好。”


    “哦。”秦瀟瀟垂下眼眸。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因此顯得心不在焉,聲音沙啞地又問:“世子人呢?方才我爹在,說明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吧,你安全了,吳吉應該被控製住了,蘇豐呢?我要見他……”


    “瀟瀟,一切都好了,都過去,”清商坐到床上,自顧自地將秦瀟瀟攬進了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轉移話題道:“我們在這裏同生共死,終於雨過天晴了,我們以後應該在一起的對不對,你答應我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瀟瀟用力掙紮,卻如同一個廢物,從前自認為武功蓋世而刻在骨子裏的自豪蕩然無存,她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她忍不住哭著道:“你放開我!我要見世子,放開!”


    清商非但不放,反而更加用力抱著她,雙掌按在她的後背上,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按進自己的身體裏,讓別人再也找不見她。


    鮮血從他逐漸長起來的指尖的新肉中滲出來,他沒來由地情緒激動,提高聲音怒道:“你找他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武功廢了,你兩條胳膊也廢了!你現在就是個廢人,他會嫌棄你,你跟著我,我不會嫌棄你!你是我的,秦瀟瀟!”


    秦瀟瀟在他懷中戰栗起來,像一隻高傲的貓即將被人圈養,它寧死也不願意臣服於對方。


    她張嘴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哭喊著道:“我不是任何人的!即便我成了廢人,你也沒有權利這樣要求我!”


    尖銳的疼痛從肩膀上飛快傳進大腦,清商驚覺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股強烈的自責感衝上腦海,他緊忙鬆了手。


    秦瀟瀟猛地掙開,往前狠狠一撲,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清商回過神來想要去扶,一個白色的人影已經先一步蹲下去將秦瀟瀟抱了起來。


    在清商驚駭的眼神中,不願意被自己抱著的秦瀟瀟,卻主動撲在趕過來的莫清淮的懷中,閉上眼睛,淚水從她的眼中不斷地滾落。


    莫清淮輕輕抱著她,兩人麵對麵,跪在地上,秦瀟瀟哽咽著道:“要我成廢人,不如讓我死在那裏,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


    她抬起手想要回應莫清淮的擁抱,可手還是抬不起來。


    莫清淮伸手拉起她的兩隻手捧在手中,湊上去用幹燥起皮的嘴唇摩挲過手腕纏著紗布的地方,陪她流淚,溫聲道:“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即便我治不好你,我師傅,我師兄,他們也會治好你的。就算最後真的治不好,我陪你一起當個廢人也罷,我不會讓你孤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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