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是最普通的羽箭,不帶任何標記,是兀門從洛陽帶來的。無論如何也扯不到你的頭上。”顧栩說。


    “鏢局?你們當時提及的什麽……”顧越努力回憶,“洪洛鏢局?”


    “假名。”顧栩幹脆地答道。


    “這麽直接?他們真找上門怎麽辦?”顧越下意識問道。


    顧栩用一種“怎麽可能”的表情看著他。


    顧越一時捋不清為什麽。


    “你想。”顧栩耐心解釋,“他們見東家隻是借口,真正目標是你或者我。鏢局根本不重要。”


    “原來如此……隻可惜那個假溫清死了,無法得知他們背後的人是誰,為什麽找上我們。”顧越沉思。


    “有沒有可能,他們假裝抓了個什麽活口,然後指認我雇凶行刺?”顧越靈光一閃。


    顧栩搖頭:“如果用這個辦法,那麽殷王回去的當時就會提出,不會拖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他覺得拿捏了我就拿捏住了你,不會是因為那天我們表演的用力過猛吧?”顧越很無語。


    顧栩道:“大概如此。”


    “你當時為何要自覺暴露在殷王麵前?我都沒有問過你。”顧越說。


    他太信任顧栩了,很多事顧栩搪塞他,他也就含糊過去,也不去細想。


    顧栩不答,態度非常明確。


    “好吧。”顧越說,“也許我想的太複雜了。他直接找人性命威脅再利誘一番,我估計就從了……”


    顧栩看他:“真的假的?”


    “怎麽可能!我沒那麽軟骨頭。”顧越趕緊自證清白。


    太難了,溫清的事還沒完全過去,又來一個殷王。到底哪裏出了錯漏,讓殷王這麽篤信他會站隊呢?


    被抓小辮子不要緊,問題是小辮子在哪兒啊?!


    ……


    馬車趕了幾天的路。


    到洛陽附近時,官道上明顯繁華了起來。鏢局押貨的車隊尤其多,長長的一隊馬車,上裝精致的榧木箱子,鏢師們個個沉穩銳利。還有運送家禽牲畜,運送草料柴火、整輛都黑乎乎的碳車……


    最多的是華貴馬車,不少還配著侍衛。


    顧越很想進洛陽城看看。


    洛陽最繁華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很向往,但現在不是進京的時候。


    甚至他和顧栩一整天都藏在馬車裏不露麵,連飯食都在車裏吃,就怕被什麽人認出來,讓本就嚴峻的局勢再添一絲複雜。


    蘇應儉也很老實,再沒有找著機會就和顧栩說東說西。


    蘇家處在風口浪尖,又剛被殷王上門,實在不是一個出風頭的時候。


    一行人直到過了洛陽,官道又變得人煙稀少,這才下車透氣。


    原本晚上都是搭地鋪過夜,暗衛們輪流值守,睡得還算舒服。這兩天緊趕慢趕過洛陽,顧越和顧栩都沒下車,將就著擠在車上。


    顧越腰酸背痛,一下車就猛伸展胳膊腿兒。


    停車的地方選在一片林子裏,隱約能看見官道。到了洛南道以西,官道四周的山就多了起來。山丘起起伏伏,將廣袤的田地隱在後麵。


    顧越拔了兩棵老野菜,喂給拉車的馬兒。


    黑色的大馬,看起來非常結實,顧越摸了又摸,愛不釋手。


    去豫寧府的路上他就學了騎馬,但策馬奔騰肯定是做不到,頂多控製控製方向,還是在馬兒脾氣好的情況下。


    眼前的大黑馬脾氣就很好。


    顧栩走了過來,屁股後麵還綴著一個。


    “咱們離桐山還有多遠?”顧越對蘇應儉視而不見。得了顧栩的吻和多番隱晦的口頭安撫,他已經不和這闊少爺計較了。


    活像後宮爭寵的。


    “我們已經到了桐山範圍內。”顧栩看向四周。


    在林子裏看的隱隱約約,西邊的山峰後連著山峰,一大片綿延過去。顧越地理學的很垃圾,隻知道再往西好像是長安,那附近挺多山的吧?


    慎王的寶藏就在這片山裏?


    有那感覺了。


    蘇應儉看他還是不太順眼:“你怎麽淨讓顧栩操心。”


    “聊一聊瑣事有助於感情的增進,應儉少爺一看就來自規矩森嚴的大家族,想來是不懂我們這種普通百姓家庭的溫情,情有可原。”顧越斜睨他,款款牽住顧栩的手,“是吧小栩?”


    “……嗯。”顧栩勉強聲援他一下。


    蘇應儉生氣:“你怎麽知道我不懂?我家家風嚴肅,但長輩們都和藹可親,我爹更是常常陪伴。”


    顧越道:“我和小栩日日相伴,還一起勞作,一起賺錢,同生死共患難,你呢?”


    蘇應儉道:“顧栩天生貴命,你卻讓他曆經磨難,還要做那許多雜事。我聽說你從前經常打罵於他,難不成是假話?如今卻說起父子情深,可笑!”


    顧越道:“就算確有其事,是非公道也要小栩來評說,他還沒說出什麽一二,你一個外人在這裏指手畫腳什麽?”


    蘇應儉道:“我怎麽就是外人了?我是顧栩的表兄,你當年苛待顧栩人盡皆知,怎麽說不得,這錯事是不是你做下的?”


    顧越道:“你倒是占盡了道德高地,小栩當年受苦受難,你這表兄在什麽地方,為何不伸出援手?現在有好處了卻巴巴貼上來,當時要你幫著小栩贖身出二十兩銀子都不情不願,如今裝什麽大尾巴狼?”


    顧栩頭疼:“別吵了。”


    兩人吵了五百字,又一次相看兩厭起來,紛紛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顧越心想,看來蘇應儉是顧栩母親家裏的人。姓應的人家,原文有說過嗎?


    原文裏洛陽勢力浩如煙海,不太重要的他都沒記住。不過也可能這人化名,參考價值不大。


    拍了拍馬頸,顧越正打算找個樹蔭休息一會兒,後背衣服卻忽然被人扯住猛地一拽。


    破空聲響起,一支箭狠狠釘在了拴馬的樹幹上。


    暗衛們臉色大變。


    大黑馬驚恐地揚蹄長嘶,顧越迅速遠離,顧栩又將他一拽,兩人靠到了樹後。


    箭矢如雨般落下,馬匹大多中箭發起瘋來,拖著馬車橫衝直撞。落刀早已先來一步,將嚇住的蘇應儉一把撈到空置的車後。


    “我草,什麽情況!”顧越小聲罵道。


    暗衛們擋下一波箭雨,持刀分散警戒;石三忽然暴起,袖刀出鞘,與前方高大灌木中刺來的劍尖磕在一處。


    出門必遇刺殺,什麽主角光環!


    能不能來點好的!


    顧越掏出懷裏的短劍,如臨大敵,把顧栩護在他和樹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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