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關心她的感受。


    林惜歌的眼眶更濕潤了。


    她想說疼,很疼,疼得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但觸及到慕朝然的視線,她搖了搖頭:“不疼的,小傷。”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跟我逞強!”慕朝然音色低沉,“怎麽會你有這樣的女人,不知道哭不知道喊疼的!”


    “我……”


    林惜歌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了。


    慕朝然又怎麽忍心責怪她。


    他轉身,淩厲的目光掃過林父林母,最後落在向沉毅的身上:“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沒等向沉毅開口,他三兩步上前,一把揪住向沉毅的衣領:“你就是這麽保護惜歌的?她和你在一起,你都能讓林冰雪挾持了她?你幹什麽吃的,這麽沒用?”


    “有陌生人靠近她,你不會擋住?不會觀察不會審問?你就隻知道占著她身邊的位置,一件事都不做?”


    “她落在林冰雪的手裏,你就沒想想辦法,讓她免去受傷?她身上起碼有好幾處傷口,都是林冰雪弄的!你光看著,不知道和林冰雪談判嗎!”


    慕朝然的一頓怒噴,噴得向沉毅無話可說。


    好一會兒,向沉毅才弱弱的解釋道:“我想辦法了,我製止了,可是林冰雪跟瘋了一樣,壓根不聽……”


    “她聽你的才怪!你就是蠢,沒用!廢物!”


    向沉毅不服氣了,迎上慕朝然的目光:“你厲害,那你現在來了,你把惜歌給救出來啊!你有這精力吼我,你還不如好好的想想辦法!”


    “林冰雪為什麽在我沒趕來之前,就對惜歌動手?啊?”慕朝然質問道,“林冰雪不是要見我嗎?沒見到我,她怎麽就開始動手傷害惜歌了?”


    這個問題,直擊命脈。


    問得向沉毅臉色尷尬,支支吾吾的,漲紅了臉。


    林母想說話,急得連連跺腳,拽著林父的袖子,拽了好幾下。


    林父是後來才趕來的,並不知道最初的情況。


    見狀,林母拚了命的從失聲的嗓子裏,擠出聲音:“我去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惜歌還沒有受傷的……等我打完電話,和老爺一起再回到這裏的時候,惜歌身上就傷痕累累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我離開的時候,惜歌隻有脖子上有一點點小傷痕,沒有大礙的……沉毅,你從頭到尾都站在這裏,沒有挪過腳步。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母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著,每個字都盡量說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向沉毅的身上。


    向沉毅回答:“我還能害惜歌不成?我是在救她!結果我一說話,林冰雪就發瘋似的,劃惜歌一刀。我說一句她就劃一句,我……我都不敢出聲了……”


    慕朝然沉著臉,二話不說,直接一拳打在向沉毅的臉上。


    向沉毅的臉上立刻青腫了一塊,流出鼻血來。


    “你是林冰雪的前未婚夫,她對你有感情!”慕朝然吼道,“你維護惜歌,自然就是在激怒她!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還要去刺激她!害得惜歌受傷!”


    “我哪想到林冰雪會這樣無理取鬧!”


    慕朝然問:“她都要跟惜歌同歸於盡了,她的思維,還能是正常人嗎!”


    話音落下,慕朝然的拳頭又要朝向沉毅揮去。


    “不要!”


    “住手!”


    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林惜歌和林冰雪都出聲了。


    “住手!”林冰雪再次嗬斥,“慕朝然,你既然知道我愛阿毅,你還當著我的麵打他?你動他一下,我就動林惜歌十下,你信不信!”


    慕朝然的拳頭,硬生生的頓住,停在半空中。


    他立刻收回手,看向林冰雪。


    “嗬,當然了,阿毅,你也該打。”林冰雪笑著說道,“你這樣辜負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負心漢,我都想在你身上,狠狠的發泄我的不滿和怨氣……”


    “我知道你想救林惜歌,你們所有人都想她平安無事,都恨我,巴不得我馬上從這個世界消失。你們的心願,隻會實現一個。”


    林冰雪笑得越來越猖狂:“你們救不出林惜歌。我會從這個世界消失,林惜歌也是。”


    她尖銳的笑聲,在林家別墅院子裏回蕩。


    如同魔鬼。


    林惜歌用力的咬著舌尖,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不要,”她喃喃道,“不要打了……”


    慕朝然緊緊的盯著她。


    “不怪向沉毅,他也是想救我,結果卻激怒了林冰雪,”林惜歌說,“他是好心的。”


    她太虛弱了,失血過多,說一會兒話,就要停一下休息一下。


    “事到如今,要怪……怪我。”林惜歌的語氣苦澀又嘲諷,“是我的心軟和退讓,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麵。我以為林冰雪會就此收手……”


    不曾料到,卻害自己落到這種境地,生命受到威脅。


    她太傻了,太善良了。


    這份善良被利用,反過來傷了她自己。


    林惜歌望著慕朝然。


    這一刻,他們四目相對,眼裏隻有對方。


    “慕朝然,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不知道……怎麽說,從何說起,又能不能說完。”林惜歌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更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說。”


    “如果發生不幸的話,這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我想告訴你的太多太多,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毫不知情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吧……”


    到生命的最後時刻,林惜歌才發覺,她最想依靠的,還是慕朝然的懷抱。


    她最想和他奮不顧身的愛一場。


    什麽恩怨算計,什麽愛恨情仇,哪有長相廝守幸福一生重要呢。


    人活一生,也就短短幾十年。


    “不,不,”慕朝然搖著頭,“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的話還有很多機會告訴我!惜歌,不要灰心,撐下去!聽到沒有!”


    他嚴厲的命令著,不許她有其他的念頭。


    一定會逢凶化吉,化險為夷的!


    一定!


    林惜歌還是在不停的落淚。


    她想笑,想表現出無事的樣子,可是她做不到。


    她痛,心痛傷口痛。


    她怕,很怕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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