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等待很煎熬,雖然不知道要等多久,可是,在見到女兒的那一刻,什麽都值得了。


    林惜歌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樣純粹美好的親情,林冰雪足足享受了二十五年。


    而她,是第一次享受到。


    林冰雪偷走的這段時光,真是過得幸福……難怪會舍不得還給她,難怪會心狠手辣的雇凶要她的命!


    見林惜歌錯愕又驚訝的表情,林母又說:“一點都不委屈的,沒什麽沒什麽,我們穿得厚,也做好了準備,坐在這裏聊聊天,時間過得也挺快的。”


    “而且啊,就在禦園旁邊,走路幾分鍾就到了禦園的正門,離你多近啊。近點好,近點才踏實……反正我們也睡不著。”


    “倒是你,”林母問,“你睡好了嗎?惜歌,要不要再補個覺?”


    她在乎的不是自己在深秋的淩晨,坐在冰冷的長椅上等了兩個小時。


    她在乎的是,是女兒有沒有睡夠。


    林惜歌也被愛過的。


    在最開始嫁給慕朝然的時候,他對她溫柔體貼,百依百順。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當時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


    甜蜜全部變成了泡沫。


    但是林父林母的愛和關心,讓林惜歌感受到了更加不一樣的愛。


    無私的愛。


    林惜歌很慢很慢的點點頭,很慢很慢的回答道:“我睡得,挺好的。”


    她還揚起了一個笑容。


    她想,這樣的話,他們二老可以放心了吧。


    然而……


    “你怎麽哭了,”林母哎喲一聲,“是不是因為我掉眼淚了?哎,哎,怪我……我一下子沒忍住……不哭,都不哭。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家裏有喜事,我這是高興,高興的眼淚!”


    她還問林父:“對不對?”


    林父趕緊附和:“對對!高興的哭了!”


    林惜歌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她剛剛絲毫沒有察覺。


    還以為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


    原來眼淚已經無聲無息的落下。


    感受到幸福的時候,也會哭。


    林母快步的走到她麵前,抬手給她擦著眼淚。


    柔軟的手拂過她的眼尾。


    媽媽的手,是細膩的,溫暖的,沒有薄繭,如春風拂麵。


    林惜歌本來還想故作堅強,使勁硬撐著的。


    但是看著林母近在咫尺的麵容,再看著旁邊憨憨笑著的林父,她的情緒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再也無法忍住了……


    她失聲痛哭。


    哭聲在幽靜的小路上,很清晰很清晰。


    這一下可把林母給搞得措手不及了。


    林母是又心疼又無助,想給她擦眼淚,又想抱她,手忙腳亂的,最後隻能看向林父:“這,這……”


    林父也懵啊。


    兩個人低頭翻遍口袋,才發現忘記帶紙巾了。


    林母隻好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著淚水。


    “哭吧,哭一哭也沒事,”林母說,“這次哭完,以後就再也不哭了,隻有笑容了。女孩子的眼淚啊,是珍珠。”


    “是我和你爸沒有保護好你,沒有看住你,才會讓你流落在外。”


    “都過去了,再也不會有那樣的苦日子了……”


    林惜歌靠在林母的懷裏,哭得快要背過氣去。


    她總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眼淚已經流幹了。


    但是,總有更觸動她的事情,讓她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林母輕撫著她的後背,給她依靠。


    林父在旁邊說道:“我和你媽,來接你回家。”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林惜歌等了二十五年。


    “惜歌,”林父問,“你願意跟我們回家嗎?你……你會恨我們,怪我們嗎?”


    他們兩個人心裏還是忐忑的。


    總擔心,林惜歌心裏有怨氣。


    怪他們沒有盡到父母的職責。


    怨他們從來不懷疑林冰雪。


    更恨他們,將愛都給了林冰雪,而她沒有享受到一分一毫。


    林惜歌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林父和林母看見她的反應,更懵了。


    這是什麽意思?


    又點頭又搖頭的。


    林惜歌抽泣著,哽咽著,邊哭邊斷斷續續說道:“我……我願意回家,我最想……最想的就是……是回家……不怪,不恨……我從來不恨你們。我,我……我隻是沒有感受過這樣好的親情,太感動了……”


    “從小,李芳就對我不聞不問,對我隻有打罵。稍不順心,她就會對我大吼大叫,我……我……我那位名義上的爸爸,也不要我,離婚後就不見人影了……所以,所以我……”


    說到最後,她一抽一抽的,字句含糊。


    聽得林父和林母是心如刀割。


    吼叫,打罵……


    這是他們從來不會對女兒有的態度,連重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他們對林冰雪,小心嗬護。


    李芳對林惜歌呢?


    居然還動手!


    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


    林母心疼得不行:“那些事情永遠都不會再發生在你身上,惜歌,我們會好好的愛你,隻愛你……”


    “對對對,”林父應道,“誰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他還揮舞了兩下拳頭。


    看著他一把年紀了還做著這種動作,莫名的有一股喜感,萌萌的。


    林惜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又哭又笑的,把林家二老給看傻了。


    女兒該不會是精神受到刺激,所以瘋了吧?


    林母瞪了林父一眼。


    隨後,她說道:“回家,惜歌,我們現在就回家。”


    “嗯!”


    林惜歌回答得爽快。


    這一天,拖得太久,一秒鍾都不想再耽誤了。


    一家三口,總算是團聚。


    林母挽著林惜歌的手,滿臉慈愛的笑,林父站在林惜歌的另外一側,目光也始終看著自己女兒。


    如此溫馨的畫麵。


    隻是,剛走了幾步,路口處忽然出現了慕朝然的身影。


    他慢慢的走著,雙臂自然在身側擺動,不緊不慢。


    隨後,他轉過身來,正麵朝著林家三口人。


    看見他的時候,林惜歌愣了一愣,微張著嘴。


    “慕朝然你……你是被我吵醒了,還是沒睡?”


    “你睡不好,惜歌,我又怎麽睡得著。”


    “所以……”林惜歌明白了,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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