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是慕朝然。


    “慕先生,”管家的步伐更快了,“您回來了。”


    慕朝然徑直往裏麵走去,問道:“她呢。”


    “太太也剛回來,不過看上去……情緒不太好,有點消沉。”


    慕朝然的腳步頓了頓,一言不發,穿過玄關來到客廳。


    林惜歌還是在客廳正中央站著。


    她聽出是他的腳步聲了。


    不過,她沒有回頭。


    慕朝然緩緩的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攬她的肩膀,又怕她會抗拒會推開,手頓在半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最後又隻能落寞的收回來。


    “林夫人還沒有醒,”林惜歌輕聲說道,“我暫時先回來了。”


    “等她醒來,我陪你再去一趟醫院。”


    林惜歌轉身,側頭,麵朝著慕朝然。


    她問:“她醒來後,認了我,我恢複了我原來的身份……那麽,我是不是該住到林家去?”


    她要搬走!


    慕朝然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偌大的禦園,沒有了她,他怎麽住得習慣!


    慕朝然克製不住的抬手握住她的肩頭,手上的力道稍稍有些重:“不行!”


    林惜歌蹙眉。


    不知道是他弄疼了她,還是因為他駁回了她的話。


    慕朝然沒有意識到,完全沉浸在失去她的擔驚受怕裏。


    “你就住在這裏,這就是你的家,”慕朝然說,“不,這是我們的家,惜歌。”


    “慕朝然,林家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家。”


    李芳提供的那個鄉下的家,從來不是。


    她和慕朝然居住的小小公寓,也根本不是。


    隻有海城的林家,是林惜歌一輩子的家!


    “禦園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家!”慕朝然的聲音不自覺拔高,“前二十年你住娘家,後麵幾十年你住我們的家!”


    林惜歌望著他,麵無表情。


    安靜了幾秒,慕朝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不該這麽激動的。


    他在吼她。


    慕朝然深吸了一口氣,平緩著情緒。


    他放柔了聲音,盡量平和的說道:“惜歌,你要是想回林家住上幾天,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我可以理解也能夠支持你。住夠了,差不多了,你就該回到禦園……明白嗎?”


    他甚至還說:“我可以陪你去林家住。”


    反正,慕朝然要和林惜歌待在一起。


    他接受不了人生中,沒有她的時光。


    林惜歌歎了口氣。


    “慕朝然,你其實很清楚我想說的是什麽,”她輕聲道,“回了林家,我就哪裏也不去了。人和心,都安定下來了。”


    在外麵漂泊無依整整二十五年,終於回到自己的家,林惜歌隻想永遠的待在那裏。


    陪伴林父林母老去,守著孩子長大。


    這就是她這一生的意義。


    慕朝然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眼間閃過陰沉,但又妥善的藏好。


    他收回了手,垂在身側。


    他是懦夫。


    在林惜歌麵前,慕朝然才是患得患失的那個人。


    盡管林惜歌說得很委婉,但他聽懂了。


    她要走,她要離開,並且永遠不回到他身邊。


    她還是想……


    離婚。


    在一切都真相大白,重見天日之後,林惜歌離婚的念頭,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根深蒂固了。


    “慕朝然,”林惜歌喊著他的名字,“放過我,也算是放過你自己。”


    他沒有應道。


    林惜歌又說道:“我們到此為止吧。再糾纏下去,隻是徒增傷痛而已。”


    她無法原諒他。


    雖然她很愛很愛他。


    可是,每當林惜歌想起,他來到自己麵前之前,是懷揣著一個陰謀,她就覺得這場婚姻……


    無比肮髒黑暗。


    這場陰謀裏,慕朝然沒有贏。


    林惜歌也沒有贏。


    他和她都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全部都是慘敗。


    愛情裏沒有贏家。


    慕朝然輸在了愛上林惜歌。


    林惜歌輸在了天真爛漫,也輸在了愛上慕朝然。


    她給他的愛,一點都不比他給她的少。


    她的愛清澈幹淨,不摻任何雜質。


    是他配不上。


    一旦在蘇市的相處過程中,慕朝然沒有對她動情的話,她的下場就是被他利用,成為他的跳板。


    哪怕林家竭盡全力的幫助她離婚,隻怕,婚內財產還是要被慕朝然分割走一半。


    而且,以慕朝然的手段,日後還會打壓林家。


    萬幸的是,這種情況沒有發生。


    “慕朝然,離婚吧。”林惜歌還是將這句話說出口,“就當我們,從未愛過。”


    慕朝然的心,一瞬間落空。


    好狠的話。


    從未愛過。


    怎麽可能呢?


    那麽多個日日夜夜,他們相擁而眠,他們彼此相依相偎。


    他們一起生活著,共同創造了滿滿的回憶, 值得用一生去懷念去追尋……


    怎麽能不愛?又怎麽能忘記?


    “不可能,”慕朝然出聲,聲音都有隱忍的顫抖,“絕不可能!”


    林惜歌就猜到他會是這個回答。


    “慕朝然,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維持婚姻嗎?”林惜歌問,“還是說,我對你而言,依然有足夠多的利用價值,你暫時需要我的身份,來幫助你達到你的目的?”


    她將他的真心和愛意丟棄到一旁,隻固執的認為,他還想利用她。


    慕朝然多痛。


    痛不欲生。


    林惜歌繼續問道:“如果林家千金的身份,可以讓你獲利很多,那麽我們可以重新商量,我……願意幫助你。你覺得怎麽樣?”


    她還是對他有情,不舍得破壞他的計劃。


    如果她能夠助他一臂之力,她還是心甘情願的。


    就當是一份嫁妝吧。


    林惜歌嫁給他時,什麽陪嫁都沒有,現在,她補上。


    “幫助我?”慕朝然勾起嘲諷的笑意,“惜歌啊惜歌,在你眼裏,原來我慕朝然就是一個如此詭計多端,城府極深又腹黑的人?”


    “不,我隻是想讓你,達成你最開始的目的。”


    慕朝然娶她,就是想要她的林家千金身份。


    那麽,她配合他。


    但她還是要離婚。


    比如,他們可以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看起來舉案齊眉,實際上他在禦園,她住林家。


    又比如,他們離了婚,卻還是以夫妻的身份合體露麵,出席在眾人麵前,隱瞞離婚的消息。


    總之,她配合他,可是不想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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