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好似一怔,隨即推門進來,跪在二人麵前,討好的看向舟伯堯“爹,您來了啊!”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君忍微抬頭瞥了一眼舟伯堯,見後者一臉嚴肅,便吐了下舌頭,低著頭默不作聲。過了半晌,聽父親問道“《佰草集》都背好了嗎?”


    “呃……”君忍吱唔半天道“還沒。”


    “還沒有?”舟伯堯壓住怒火,喘了口氣接著問道“看到哪裏了?”


    君忍一轉眼珠“第十九章,蓮生”。


    “砰!”舟伯堯一拍桌子“什麽?!我上次來便交給你了,算算日子,這是多久了,整整一月時間,你竟然才看到第十九章?!”


    “父親息怒,君忍愚笨,請父親責罰。”


    徒靳見狀也趕緊幫著開脫“暮陽府訓練繁重,這孩子從早到晚也沒個空閑時間,看得自然慢些,你何必……”


    君忍一直默默點頭表示贊同,直到舟伯堯警告的瞪了徒靳一眼,徒靳才沒再說下去,隻是小聲嘀咕了句“也不知道這脾氣隨了誰”。


    舟伯堯自然是沒聽見,隻是轉向君忍,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大哥二哥哪一個不是從暮陽府走出去的,哪一個不是人人艷羨的天之驕子?如今他們二人均已入朝為官,銀莊和布坊的生意也經營得頭頭是道,再看看你……”重重的哼了聲“爛泥扶不上牆!”


    君忍偷偷瞥了下嘴沒別的反應,入朝為官?他又沒興趣。


    徒靳倒是有些聽不下去了,皺眉道“你這話說得重了。”


    “是重是輕,他倒是聽得進去算!”舟伯堯冷哼一聲,隨即快速的問了句“伯夷草有何功效。”


    “中虛不通,腎虛體乏。”君忍正在發呆,幾乎是下意識回道,待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緊接著懊惱的偏了下頭。


    舟伯堯表情不變,眼角卻多了層笑意,“食人花有何毒性?”


    “不記得了……”


    “斷腸草可能用於風寒?”


    “可以吧……”


    又問了幾個問題,君忍不是回不知道,便是回得模稜兩可,冷哼一聲,舟伯堯道“伯夷草可是在六十章以後才提及到,你不是隻看到第十九章?”


    “呃……是君忍無意中瞥見的。”


    “嗬,長本事了,連我都敢騙!”


    “……”君忍索性閉上嘴,一句話都不說了。


    舟伯堯見狀,怒急反笑,起身便要離開“好,你愛如何便如何,為父管不了你,你娘他也是看錯你了,白白受人欺負白眼!”


    “爹!”君忍膝行一步擋在舟伯堯身前,聽到言語中提及娘親,他有些擔憂得道“那個,我娘……我娘她怎麽樣了?”


    “哼,為父不想說,想來你也不甚關心!”


    舟伯堯一甩袖子,剛要邁步,又被君忍攔著,索性也不走了,兩個人一跪一站,就在那僵持著。徒靳悠哉得喝著茶水,像是沒見到一般,隻要舟伯堯來,免不了這樣的場景,他也見怪不怪了。


    過了半晌,還是君忍先妥協,嘆口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大哥和二哥都比君忍優秀,得人稱道,功夫也好,醫術上也比君忍有天賦,您何苦為難自己。”


    他被為難也就算了,可父親現在明顯是在為難自己。舟家半身江湖,半身朝廷,舟伯堯的兩個妻子均是朝中重臣之女,得罪不得。雖然表麵上看,大哥二哥已經繼承衣缽,平分了舟家的大部分產業,然而,君忍卻知道,父親最看重,隻是懸壺濟世的百草堂罷了。因此,繼承父親一身醫術的,才是舟家的最終傳人,大哥二哥不可能沒看出來,卻打從心底裏瞧不起醫術。爾虞我詐的朝廷中,會了救人的本事,又能如何?


    君忍對朝廷的勾心鬥角無心研究也全不在乎,隻是與另兩個女人的尊貴地位相比,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青樓女子,而他,也不過是個庶子,何談繼承家業?別說朝廷會不會允許,就是那兩家的娘家勢力,怕也是不服的。索性,他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不過是想跟母親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罷了。


    君忍都看得明白的事,舟伯堯又怎麽會不知道。之所以想把醫術傳給小兒子,不僅因為君忍是這個家裏唯一能夠繼承他意誌,延續舟家基業的人,更是因為他比君忍想得多些。


    “你以為你裝作一副頑固不化,一事無成的樣子,別人就會放過你?”朝廷的黑暗這孩子還看得太少,那些人何曾做過養虎為患的事?縱然君忍想要過與世無爭的日子,但生在舟家,身在這位置上,就註定了他已經深陷其中,躲不開也逃不掉!自己護不了他一輩子,而他又這般不自護,叫舟伯堯如何安心。


    君忍果然有些茫然的抬頭,父親的話是什麽意思?小時候他跟母親常常被府裏的人欺負,即使他的功課是最優秀的,他們卻可以撕掉他的課本,即使他總是被教功夫的師傅誇獎,他卻打不過他們聯手。欺負他沒有關係,但他最受不了的是他們欺負侮辱母親!他們說,青樓女子的孩子,學什麽禮義廉恥,隻要學會伺候男人就行了,母親總是淡笑著跟他說沒有關係,他起初不懂,後來漸漸的明白了,他越優秀,母親受到的侮辱便越多,大娘二娘總會以管教為名找母親麻煩,於是他開始逃課,漫不經心,不學無術,一段時間之後,府裏的人見到他們隻會不屑嘲笑,卻少了許多麻煩。父親看到他,是失望痛惜,而母親則是嘆息無奈,最後,他被送來了暮陽府。


    就這樣忍到大哥或二哥任何一個人繼承家業就結束了,難道不是嗎?即使做到這種程度,還是免不了兄弟相殘,血流成河嗎?君忍不知道,有的時候,並不是他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更不是他不想做什麽,便不用做什麽,冥冥中自有安排,有些事情是上天註定了的,誰也改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


    “徒隱言人呢?”


    第20章 分寸


    善怡軒裏的氣氛正有些凝重,這時,徐伯突然抱了隻信鴿敲門而入。


    “怎麽回事?”徒靳問。


    “老爺,是咱們跟舟府通信的信鴿,舟老爺人在這裏,有誰會用信鴿給咱們傳遞消息?老奴覺著事有蹊蹺,便給拿過來了。”


    徒靳與舟伯堯對視一眼,隨即對徐進道“拿來給我瞧瞧。”


    解下鴿子腿上的信筒,徒靳有些疑惑的打開,一看之下,瞳孔猛然緊縮,抬頭急急問道“徒隱言人呢?”


    徐伯想了想回“晌午那時便沒見到了,想是他身上有傷,先回了屋子吧。”


    徒靳又將目光定格在君忍身上,君忍一愣,搖頭道“他沒有回來過。”


    “該死!”徒靳低咒一聲,舟伯堯皺眉湊過去“發生了什麽事?”


    徒靳麵色不好,將手裏的紙條遞給舟伯堯,隨即吩咐徐進,立刻備馬準備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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