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殺紀曉芙?”


    又是那道獨特的男聲響起,帶著無盡悲涼之意,眾人抬眼看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掌門寶座之上,頭深深地埋在雙手之間,看不清樣子,隻有一縷髮絲垂在臉前。


    紀曉芙瞬間紅了眼眶,那人確是她朝思暮想的冤家,他知道自己死了,來為自己報仇了。


    “為什麽要殺紀曉芙?”


    那人抬起頭又問了一遍,雙眸通紅布滿血絲,竟是剛剛哭過的樣子,隨即雙手向後一甩袖,腳尖一點,就飛到了滅絕麵前。


    滅絕從未見過這樣的楊逍,竟被那布滿恨意的麵孔生生逼退幾步,下意識的將倚天劍擋在身前方才穩下心來,恨恨說道:“勾結邪教,未婚先孕,還不知悔改,我自然是要清理門戶的!”


    楊逍從不在意他人的評價,但如今聽到滅絕對紀曉芙的指責竟感覺比罵他更加令人憤怒,瞬時暴起攻向了滅絕,滅絕急忙抽劍回檔,又隨即使出一招飛燕環林連擊向楊逍胸前數處。峨眉劍法本就精妙絕倫,配合著倚天劍的鋒利,所到之處寒光一片,攏成一張劍網將楊逍罩在其中。反觀楊逍,卻見他身形微動,殘影片片,竟還能在劍網之中左騰右挪,每每倚天劍要揮下之時,他總能先其一步移開,配合著腳下神鬼莫測的步伐,雙手時而格擋時而攻擊,仿佛草書一般瀟灑自如。


    兩人對峙了百餘招,滅絕便開始漸感不支,想起上次在酒樓中的那次打鬥,料想自己可能還是打不過,但礙於麵子隻得暗暗咬牙苦撐。突然,楊逍一個閃身從滅絕的左邊滑到右邊,而倚天劍還直直的指向楊逍剛才所在的位置,就在驚疑的片刻之間,楊逍的右手已經纏上滅絕的右手,在其虎口上一震再一翻手,倚天劍竟被楊逍奪了去。


    “曉芙一心想為你奪回倚天劍重振峨眉派,我為了完成了她的心願,把倚天劍送了回來,可是你卻把她殺了!你怎麽狠得下心!”楊逍將倚天劍橫在滅絕脖子上忍不住道出了當年的事實。


    紀曉芙對倚天劍突然回到峨眉派一事一直有所懷疑,如今聽到楊逍親口承認,不由淚如雨下,這個男人從不會多說什麽,但卻是方方麵麵都做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滅絕本能的不相信。


    楊逍淚眼搖了搖頭,似為紀曉芙不值:“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殺一個對你如此忠心的弟子!我今天就要殺了你為曉芙報仇!”


    話落,悲傷的眼神旋即又轉成決絕,左手拳頭緊緊一握,瞬間挺劍上前,就在楊逍的劍要劃過滅絕脖子的剎那,紀曉芙忍不住擋在了滅絕身前,“不要!紀姑娘若是知道你這麽做,死也不會安心的!”


    紀姑娘三字如雷震耳。


    楊逍的動作瞬間停住,望著眼前女子流著淚卻堅決的神情,心中一窒,竟莫名地將眼前這個少女與紀曉芙的身影重合在一起,那本預砍下的劍再也動不了分毫。


    扯出一抹苦笑:是啊!滅絕畢竟是她的師父啊!她若知道,她若知道自己殺了她師父,怕是死也不會瞑目吧!


    紀曉芙看著為難的楊逍,沒想到這麽多年了,紀姑娘三個字還能對他有這麽深的影響,她驀然覺得自己真的很殘忍,明知道自己是他的軟肋,卻三番四次用自己威脅。


    “芷若,你走開!我峨眉派弟子絕不向魔教屈服!”滅絕性情一向剛烈,即使刀架脖子依然不動如山。


    楊逍看了看滅絕不知悔改的樣子,又看了看苦苦求情的周芷若,心中更加難過,忍不住問道:“你師父隻因為你師姐不願殺我,就一掌拍死了她,如此無情之人你還要替她求情嗎?”


    紀曉芙哽咽辯駁:“師父並非無情,隻是紀姑娘的行為與她心中的大義不符……”


    楊逍悲傷地看著眼前女子,低低一笑:“嗬,又是一個看不透的傻丫頭。”


    傻丫頭三字一出,前塵往事瞬間湧上心頭,紀曉芙差點被這強烈的情感擊倒,眼中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滾落……


    楊逍看著淚流滿麵的女子,越發覺得這姑娘與紀曉芙實在相像,不忍再待下去,將倚天劍往地上隨意一丟,便朝殿外飛掠而出。


    灰袍漸漸消失在天邊,一句話由近至遠緩緩傳來:“滅絕,今天看在你徒弟的麵子上暫且饒你一命。”


    楊逍已去,峨眉眾人方才漸漸回過神來,都擁上前來關心,但是滅絕在眾弟子麵前又輸了楊逍一次,不由怒火攻心,吐了口血後便甩袖離開了。眾弟子深知滅絕的脾氣,誰也不敢去觸她的黴頭,隻能自覺地收拾殘局,卻誰也沒有注意到坐在地上哭的差點暈厥的紀曉芙。


    第6章 第 6 章


    楊逍,楊逍……


    “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酒如是作可以觀。歡樂時慶祝,悲傷時遣懷。可以頌生,也可悼亡,群斟、獨酌、無不相宜!”


    “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應是唯一。以前是酒,現在是人,是你。”


    峨眉派弟子閨房之內,紀曉芙明顯地又陷在了多年的夢魘之中,夢中之人一襲白衣,時而撫琴,時而飲酒,談天說地,言笑晏晏,若非知道他是明教光明左使,第一眼見到他之人怕是都要以為他是個人畜無害的書生。可惜記憶中的美好轉瞬即逝,轉眼就變換成了昨日楊逍拂袖離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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