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了嗎?我能走了嗎?”梵愚別過頭不看他。


    “不能。”鬼道一笑,下一句話讓梵愚身體一僵:“因為我準備睡覺了,你和我一起。”


    “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梵愚眼睛裏總算有了點起伏:“王八蛋,你別太過分!”


    “呦?還會罵髒話呢?”鬼道覺得稀奇:“坦白來講,你的情緒總算像個正常人了。”


    “……”梵愚氣得發抖,轉過頭不看他。


    梵愚不拒絕,鬼道權當默認,畢竟他是流氓:“別這麽僵硬嘛。


    你也好幾天沒睡覺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得成雙入對去地府報道了。


    看你上次打黑白無常打得那麽凶,想必你也不想和一個討厭的人手拉手,落到仇人手裏吧?”


    梵愚幹脆捂住耳朵閉眼,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他這突如其來的可愛讓鬼道壓不住嘴角:“剛好也很久沒吃飯了。這兒的飯不能吃,嚐嚐我做的魚粉?”


    要想馴服一隻貓,不能隻看自己喜歡做什麽,還要看看他愛幹什麽。


    鬼道在武門撈的海鮮實在太多,後來在打220構造體時又在海裏撈了一堆,根本吃不完。


    梵愚回絕:“我不餓,用不著。”


    “那你想和我直接睡覺?太快了不好吧。”鬼道笑眯眯惡心他。


    梵愚隻覺得渾身細胞都在抗拒,快步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餓了。”


    後來,梵愚狼吞虎咽的樣子讓鬼道知道他真的餓了。


    梟逸好歹跟著自己吃了一頓,他那會兒受傷又沒胃口,後來也沒怎麽吃,一直處於長期緊繃的狀態。


    鬼怪雖然不用人類的食物補充能量,可是架不住它好吃啊。尤其是中華五千多年飲食文化,不是幾句話就能概括的。


    “多吃點。”鬼道又給他盛了一碗,自己也端著碗坐了下來,擺上一碟花生米,打開了酒壇子。


    “會喝酒嗎?”他饒有興趣問梵愚。


    梵愚停下來,臉上還沾了點兒湯,看了看酒,搖頭。


    “陪我喝一杯吧。”鬼道還是斟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當在他麵前:


    “酒這個東西很神奇,一喝,就什麽煩惱痛苦都忘了。”


    說完,他看著梵愚,微笑:“試試?”


    梵愚看著那杯無色但是刺鼻的酒。


    他不喝酒的,因為他不能讓自己沒有防備。


    可是,他現在有些動搖了。


    喝了,難道真的什麽痛苦都能忘嗎?


    “喝多了……就不會做噩夢了嗎?”梵愚突然問了一句。


    鬼道笑了一聲:“都睡昏過去了,怎麽可能還做夢?”


    剛說完,他就看到梵愚拿起酒杯,仰著脖子一飲而盡,眼睛都瞪大了。


    “再來一杯。”梵愚覺得自己依舊清醒,皺著眉把酒杯遞過來。


    “你悠著點兒,這東西後犯勁兒。”鬼道眯眼,沒有動作。


    “後犯勁兒……”梵愚喃喃自語:“告訴我這些做什麽,不是你讓我喝的?


    我不怕喝醉,就怕它不起作用。”


    鬼道看著他,長出一口氣,再次麵帶微笑給他倒酒:“急什麽,吃點兒下酒菜慢慢喝,和我一起喝。”


    “知道嗎,喝多了身體會難受。”


    鬼道把酒杯又推了過來,意味深長看著梵愚:“但是身體難受了,心就不痛了。”


    梵愚沒說話,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


    梵愚酒量並不好,才三四杯,就倒在桌子上了。


    鬼道無奈,隻能把他抱起來,打算放到臥室。


    “鬼道。”梵愚迷迷糊糊睜開眼,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鬼道一挑眉,沒想到他還有意識。


    “鬼道。”梵愚這次的吐字清晰,卻很明顯是喝醉了:“你喜歡男人嗎?”


    好奇怪的問題。鬼道皺了皺眉。


    他內核是女孩子,隻不過暫時是男人形態而已,當然喜歡男人啊。


    可是現在從他嘴裏說出來,倒顯得有點離譜了。


    “喜歡。”鬼道還是點了點頭,反正醉鬼一醒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是朋友的喜歡,是作為戀人。”


    沒想到,梵愚抓住了他的領子,眼睛裏醉意明顯,他顯然站不穩了,把頭抵在鬼道身上。


    “我知道。”鬼道把他的手拽了下來,避免他吐自己身上:“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梵愚迷茫,努力睜眼:“這是什麽意思?”


    “……”


    得,和醉鬼有什麽邏輯可言。


    “你喝醉了。”鬼道把梵愚放到床上,采取的還是公主抱,因為說實話他喝醉有點黏糊人了。


    “你現在,也開始對我不耐煩了?”梵愚眯眼,開始無理取鬧。


    聞言,鬼道挑了挑眉,梵愚看著他直接眼淚下來了:“你這個混蛋……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是不是了解了我的過去,就覺得我好拿捏啊?現在情報也知道了,我對你而言就沒用了是嗎?”


    鬼道沉默,不知道咋回答。


    難道不就是這樣嗎?咱倆又沒有什麽特殊關係。


    可是下一句話,讓鬼道沒法再沉默處理了。


    梵愚別過頭,抽泣了兩聲,胳膊擋住眼睛,才聲音很小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髒?”


    鬼道瞪大了眼睛。


    老天有眼,他可從來沒有這麽說!


    鬼道看著他,最後還是耐心地在床邊坐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緩和:


    “再髒能髒得過末世的人嗎?”


    “現在大家為了活著無所不用其極,你這樣的案例不在少數。


    你隻不過是被迫體驗了一下別人的謀生手段而已,就覺得自己髒了?


    那你還是過的太好了,不懂底層人民的痛苦。畢竟你原來那麽優秀,估計要什麽有什麽。”


    梵愚不說話,但是抽泣聲小了點。


    鬼道是真的覺得梵愚很可憐。


    不說別的,就算看不見五官,單純是他這動作就讓人情不自禁覺得憐憫,大概就是他太耀眼,繼父才會對他下手。


    梵愚把自己縮成一團——一個大男人很少會有這種動作,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好久,鬼道還是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語氣也柔和起來:“梵愚。”


    “你都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強者了,就別再用曾經其他人拴住小貓小狗的把戲困住自己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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