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磬湊到那屏幕前,享受一般看著李相顯登基為帝的畫麵。


    他笑著,目光癡癡的,指尖一點點拂過畫麵中李相顯那一身龍袍的模樣。


    “真好看啊我的主上,是大熙朝的皇帝,比南胤更大更厲害的國家。”


    “我就知道,我的主上一定會成功的,你那麽優秀。”


    “哈哈哈,十年,僅僅隻是十年。”


    整個人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興奮到忘乎所以。


    “天縱英才,十年稱帝,是我的主上。”


    他開心,可角麗譙卻偏不讓他開心,冷哼著給封磬潑冷水,還敬他的冷嘲熱諷。


    “是啊,成功了,可惜不是你成功了。”


    她走上前,指著畫麵中那個年輕的封磬,毫不猶豫在封磬心裏插刀。


    “看到了嗎?你成功的主上有他自己的封磬大總管,而那個人,不是你。”


    “他封官拜爵,風光無限,帶領風氏一族走向繁盛。可他,不是你。”


    這幾句話,將封磬從欣喜的情緒中拉出來。


    他踉蹌後退,無力地一屁股跌倒在地。


    臉上還是揚著嘴角的模樣,可眼裏已經沒了笑意,滿是不可置信和悲傷,悲傷化作淚水一滴滴砸落,淚濕衣襟。


    “怎麽會不是呢。”


    畫麵中另一個封磬和自己方才如出一轍的激動笑容,手舞足蹈都無法宣泄的滿腔喜悅,都好像化作了嘲諷的巴掌一下下扇到他臉上。


    “不是我......”


    “你忘了嗎?李相顯早死了,你的小主人李相夷被你害了一次又一次。”


    “封磬,你永遠成不了他,也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成功。”


    這話就如淩遲的刀,一下下片下他的肉,讓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我封磬忠心不二,殫精竭慮二十年,為主上赴湯蹈火耗盡心血。”


    “我風氏一族付出了所有,努力了近百年。”


    “為何不是我,為何不能是我。”


    封磬雙眼充血,撲倒在那屏幕之上,撓出了滿手鮮血也碰不到裏麵的人半分。


    “明明都該是我的,是我帶領風氏一族走向勝利。”


    “我是南胤複國的功臣,我會功成名就名留青史。”


    “是我封磬,不是你。”


    瘋癲的模樣,已然是徹底失控。


    角麗譙在旁邊大笑著,痛苦吧,大家都一起痛苦吧。


    看著那些窮其一生求而不得的,在另一個自己身上那般唾手可得。


    她也好,封磬也好,都不會覺得圓滿。


    他們都是同一類人,自私自利,隻想自己得到。


    可她也開心不了多久了,笛飛聲和角麗譙要成親了,笛飛聲心甘情願要娶另一個自己了。


    角麗譙滿眼的幸災樂禍都變成了滿滿的嫉恨。


    同樣穿著一身喜袍,畫麵中的自己滿臉幸福期盼,圍繞在不絕的祝福聲中,樂不可支,心想事成。


    而她卻隻能如厲鬼一般,在這陰暗的環境中靠著這塊發光的牆麵窺探她的幸福人生。


    富貴生活,優渥教育,愛人相伴。


    所有她未曾得到的,求而不得的東西,另一個她都得到了。


    “吉時到,請新郎新娘。”


    華麗的喜堂之中,笛飛聲和新娘分別拉著喜綢的兩端款款而來。


    滿堂華彩喜色耀眼,親朋好友含笑祝福。


    隨著那拜堂的唱念落下,新郎拉著他的新娘三拜行禮,成了真正的夫妻。


    “尊上......”角麗譙失神地伸著手,想要撫摸那眉眼帶笑的溫柔新郎。


    可下一秒,掀開蓋頭的新娘卻先她一步拉起了新郎的手,笑容滿麵。


    她嬌嬌的叫著:“夫君。”


    哪怕有些別扭,笛飛聲還是生硬的叫了聲:“夫人。”


    這一聲夫人,徹底擊潰了角麗譙的心防。


    天知道,她求這一聲夫人求了多少年。


    可她求而不得,到死都求不得。


    “哈,哈哈哈。”封磬指著畫麵中的新人神經兮兮地笑起來。


    “成婚了,他們果然成婚了。聖女,你不開心嗎?你怎麽不笑啊?”


    角麗譙心如死灰,跌坐在地,和方才的封磬一般無二。


    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眼睛就那麽直勾勾看著畫麵裏幸福的新人,她卻一點感受不到他們的喜悅。


    準確的說,她想把那些環繞在他們周身的喜慶祝福都換成這世界上最難聽、最惡毒的詛咒,詛咒他們不得幸福。


    “笛飛聲,你不該拒絕我的,你不該接受她的。”


    “你是我的夫君啊,你怎麽能看著另外一個人叫她夫人呢?”


    她眼裏滲出血淚,沿著眼角滑落,這瑩白的光亮照映下越發可怖。


    “你不愛我,你也不該愛別人的,不是嗎?”


    “你不是隻想成為武林至高,隻想和李相夷一決高下。”


    “你明明是看不到身後的人啊,我追逐你十幾年,你不屑一顧,她在你身邊不到五年,你卻和她成親。”


    “你怎麽對得起我!!”


    “我都死了,你還要辜負我。”


    角麗譙的指甲在地板上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地獄索命厲鬼的嘶吼。


    她好後悔,為什麽沒能帶著笛飛聲和她一起死。


    當初就不該心軟的,隻是斷了他的手腳筋有什麽用,她就應該直接砍斷他的手腳,讓他沒有複原的可能,讓他隻能在她眼前匍匐。


    她現在心裏隻有恨,恨笛飛聲,恨另一個自己。


    最恨的,就是當初心慈手軟的自己,她當時就該殺了笛飛聲的。


    明明知道他最是桀驁不馴,不聽話。


    還是讓他有了逃離自己身邊的機會。


    屏幕中的故事走到了尾聲。


    那發光的牆麵重新變成了最開始亮著白光的模樣。


    封閉的小空間中,封磬和角麗譙都是失神失語的模樣,不複一開始還有精力嘲諷對方。


    他們的一生本就失敗,所求所願皆不得。


    卻偏偏給他們播放了一場另一個自己的圓滿人生。


    他們絲毫不覺得欣慰,唯一有的便是深深的嫉妒,以及對命運不公的悲憤。


    “唉~”一聲喟歎悠悠然傳出。


    而後,空間中的光亮一絲絲泯滅。


    他們的身影也在黑暗的步步侵蝕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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