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嗓音從屏風後傳來,聲音很像,可說話的語調卻全然不同。


    李相夷說話總是上揚,少年意氣風發,哪兒哪兒都是張揚的。可這聲調卻緩緩的,格外溫柔。


    她略有些失望地垂眸,和相夷不一樣。


    “阿娩,你看看還想吃點什麽?”肖紫矜一如既往服侍周到。


    喬婉娩搖搖頭:“你看就好了,我什麽都可以。”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肖紫矜咬牙暗恨,李相夷李相夷,為何總是惦記他。


    他很好的收斂了眼底的憤恨,伸手握住她的手:“阿娩,你這般奔波找尋相夷,累得身體都虛弱了,相夷若是知道你如此,也會為你擔心的。”


    喲嗬,還主動提及自己了?難不成這麽快就脫敏了?


    李蓮花挑了挑眉,感受著元夢揉捏他手掌的動作,一副無所謂聽之任之的模樣。


    都被親親舔舔的習慣了,玩玩手算不了什麽。


    喬婉娩又是那副要哭不哭的嗓音:“我,可我找不到他,找不到相夷。我總是想著他哪天會出現在我麵前,朝我笑著。”


    “阿娩,別哭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就算走遍整個大熙我也會陪著你的。”


    元夢翻了個白眼:“喲嗬,踩著你表真心呢。”


    因著隻有他能聽見,元夢聲音可一點不小。李蓮花揉了揉耳朵,搖頭表示無所謂。


    “菜來了,吃飯。”


    小二見他一人就要開飯,不禁問了句:“客官的朋友可是不來了?後麵還有幾個菜,可要幫您撤了?”


    “無妨,我一人也吃得。”


    “得嘞!那客官您慢用。”


    元夢雖有五感,能觸碰到李蓮花,可麵對食物還是隻能搖頭興歎。她也僅僅隻能碰到李蓮花罷了。


    “花花,你多吃些,將我的份也吃進去。”


    他挑眉,就你平日“貪吃”的樣,若是將你的份也吃了,自己怕是別想走回去。


    元夢在他身旁飄來飄去,時不時指指點點,這道多吃兩口,這個這個,要吃肉。


    嘖,他就是個無情的試菜工具。


    偷聽固然可恥,可來都來了,也隻能被迫聽一回牆角。


    他聽著二人話裏話外三句不離李相夷,尤其是喬姑娘,時不時來一句相夷他以往......相夷他也......


    真是聽得牙酸啊,單單這頓飯的時間,喬姑娘倒是給自己拉了不少仇恨。


    他隻盼著肖紫矜能多點容忍度,別哪天看到自己還活著,直接爆炸了。


    他一人吃飯總是比兩人快的,待他結賬離開時,二人還在吃著。


    他右手拎著裝滿年貨的竹籃,左手挎著滿滿當當的大包袱,頭也不回跨出店內。


    熟悉的背影又引得喬婉娩一陣失神,她快步追到門口,卻望著茫茫人海找不著目標。


    “阿娩,你怎麽了?”肖紫矜追出來,關切地詢問。


    “紫矜,我看到他了,我剛剛真的看到相夷了。”


    李蓮花倒是不知,他人都走了還能被喬姑娘瞥著背影拉一波仇恨。


    “那姑娘四處找你,你不去見她,同她說說話嗎?”


    “不見、沒什麽好說,我還急著回家呢,她愛找就找吧。”


    “她是誰啊?我看她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


    被恢複出廠設置的元夢記得的東西很少,除去任務,便隻有任務對象的簡介。


    任務對象:李蓮花,原名李相夷,前四顧門門主,天下第一,別號劍神。身中碧茶之毒,佩劍少師、刎頸,自創揚州慢心法、婆娑步及相夷太劍。


    狀態:中毒中,待恢複。


    若是換了之前的她,見到這二人必要跳腳的,而今卻隻好奇問一句:是誰啊?


    聽到這話,李蓮花不禁有些恍惚,以前的元夢什麽都知道,現在的元夢什麽都不記得。若不是自己勉強,哪裏會如此。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還在自己身邊。


    “你是不是喜歡她?聽她說你帶她吃飯,又給她點喜歡的菜,哼,肯定有問題。”


    “喜歡?哪有。”他手指不由摩挲幾下,扯了扯嘴角:“實不相瞞,我同那二人呢是故識,隻不過後來鬧掰了。鬧掰之前呢作為朋友一起吃頓飯也不為過吧。”


    “可她分明對你念念不忘,那就是她喜歡你。”元夢可不傻。


    “這...”他尷尬嗬嗬,一時不知如何狡辯。


    元夢卻給他圓回來:“肯定是見你長的這麽好看,覬覦你的美色。”


    李蓮花竟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有沒有可能,隻有在她眼裏,自己才格外好看。


    “你說的對,不見、沒什麽好說的。居心不良,竟然覬覦我的花花。”元夢氣哼哼的,在身邊不停飄轉,帶起一陣陣微風。


    他悠悠歎氣,這是哪裏來的小傻子。


    “哎~這些東西都重死了,趕緊回家吧。”


    雖然忽悠她,但有一句沒說錯,喬婉娩於現在的他而言,也隻是故識了。


    沒有元夢的李蓮花或許會時時懷念這份感情,將初戀在腦子裏無限美化。


    可有了元夢的李蓮花在看到訣別信的時候就被她直接打斷傷心,連信紙都給毀成了飛灰,那些悲傷難過甚至都沒來得及醞釀。


    情深不壽,就像一壇美酒,也是需要時間醞釀的。


    他丟了一顆糖在嘴裏,甜甜的味道讓他露出笑來~


    “花花,我也想吃糖,喜歡甜甜的味道。”


    “你又沒吃過糖,怎麽知道什麽是甜。”


    “我知道啊,花花的嘴就是甜甜的,我可愛吃了。”


    “咳咳,肅靜!雅正!”


    十年踽踽獨行的李蓮花,帶著自困的枷鎖,自責愧疚如巨石,讓他心裏壓著不得輕鬆。碧茶毒折磨他,幻覺纏身,五感消退,身體亦不得輕鬆。


    他沒有人陪,沒有人愛。寂寞常伴,病痛折磨。


    年少時那些美好回憶就是難得的蜜糖,所以他會在十年的寂寞時光中,將年少時的友情、愛情放大,恨意消退、悲憤消散,成了無恨無妒心寬似海的菩薩。


    他很快就會死,他什麽都不在乎~他可以原諒除了李相夷之外所有人。


    現在的李蓮花,隻是改了名的李相夷。他有人陪,有人愛,有人疼。愛吃愛笑,無病痛折磨,每日快快樂樂,瀟灑快活。


    他不用背負師兄師父的死,雖也為門內枉死的兄弟愧疚,卻更想著撈出幕後黑手為他們報仇,而不是成天的自怨自艾。


    至於愛人,身邊總有個嘰嘰喳喳的小願靈,他腦子早被吵的無暇他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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