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嘯現在沭子之間的關係,既不不能稱之為朋友,也談不上是幹幹淨淨的戀人,說來也是一種無言的無奈。


    一個人失去曾經親密無間,在一起吃過睡過的人,一旦感覺到關係的轉變,再次相見之後,那種複雜的性情,真是難以言喻的情感體驗。


    兩個人曾經分享過許多私密的時刻,彼此都了解對方最真實的樣子。那種深刻的情感連接,並不是簡單的友情和愛情,所能定義得了的。


    中草藥在不長的時間,被熬得沸騰起來,濃濃的藥香,伴隨著熱氣飄在空中。


    天嘯也蹲下身,把長長的鬆枝一根一根折斷,然後送入沭子的手中,再由她送入簡易的爐灶中。


    看到爐灶中的火苗,舔著泥製的藥盆,他的語言好像凝結了,由此想到了沭子這個女人,在生活中的不容易。


    “命中注定的事情,哪裏能有那麽的準,你怎麽那麽的信命。”天嘯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順著沭子的話說道。


    “準與不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相信的。每一個人隻要來到這個世上,都會有著固定的軌跡。


    有的出現了,有的還沒有出現,但那是遲早遲晚的事情。在恰當的時間他就會來,來的不晚也不會太遲。


    而且還剛剛好,非常準時出現在,你的生命軌跡當中。比如多年前的你,與今天突然出現的你。


    你與我之間,本來在各自的生命中,不可能發生交集,但還是發生了交集。”沭子輕聲地回答,心裏對天嘯真是不舍。


    中草藥很快煎好了,沭子把簡易爐灶裏的明火撲滅,然後轉身慢慢地走進屋。


    處在尷尬之中的天嘯,整理整理自己的騎來的馬,準備立即離開。至於自己的兒子,還是勉強自己不看為好。


    正如沭子所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命軌跡。如果自己留在這裏的孩子,與自己沒有生命軌跡,即便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也是無法相認的。


    天嘯低下自己的頭,牽著馬走出了院子,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戰馬的嘶鳴。


    天嘯抬頭依聲尋找,隻見遠方一匹戰馬的背部,坐著一個少年。旋風般向著自己的方向呼嘯而來。隻見少年手拽韁繩,戰馬兩腿騰空,穩穩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天嘯一時沒有反應,隻見這個穿著破爛的少年,一個抬腿靈活瀟灑地跳到地上。


    從容地從腰間,摘下龍蛇寶劍拿在手裏,然後用手清理清理身上的灰塵。麵帶微笑挺直胸膛,一步一步地,著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看得出來這個少年,長大之後一定能夠,遇山劈路,敢於鏖戰熊羆,威猛之至無以言表。


    天嘯的一雙眼睛,已經不會眨動,一個活脫脫淩栩的化身,當然更是從前的自己,就在瞬間出現在眼前。


    看來基因這個東西也很懶,並且還會複製抄襲父母,在遺傳的過程中,總是以複製抄襲為主,以創新為輔,這或許就是天道。


    “淩羽!不要再騎馬走了,等你爸爸回來給你刷馬,一天天的就這樣的瘋逃,像個什麽樣子。


    你現在就去東屯史老二家,給我借個帶黑線的針線板子,給你做衣服的線不夠了。”沭子看淩羽回來了,慌裏慌張的從屋裏跑出來,想立刻把他支走。


    淩羽答應了一聲,在轉身之際看了天嘯一眼,父子二人四目相對,仿佛時間在此刻停止了流動。


    天嘯的淚水在此刻,已經覆蓋了雙眼,麵對著這個自己在多年前,無意中留下的血脈,一顆心在瘋狂般的跳動,真想飛到他的麵前把他抱起來。


    父愛如山、父子情深,這其中蘊含著最無私,最偉大的無限情懷。心中許久的思念,仿佛就是含苞的花蕾,刹那間就要得到,足夠的怒放。


    他的心裏在一時自責起來,作為一個真正的父親,但沒有做到真正的責任。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可是感覺喉嚨裏卡住一根魚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眼朦朧中的天嘯,隻能不聲不響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同時也想到了淩栩,當然還有鬆竹梅,心裏不住感歎著,為什麽他們同爹不同命,這到底是誰的錯。


    真可謂是:江湖夜雨十年燈,五個兒女四個共同向左,一個單獨向右。


    可是有很多事情真的回不到從前,天嘯不住地在懷疑著自己,是不是一個好父親。答案是:對那四個孩子是,對眼前這個孩子不是。


    或許人世間就是這樣,是是非非、紛紛擾擾,緣分盡了也無法強求,同誰能在一起長久一些,誰就是那個正確的人。


    沭子發現眼前這對真正的父子,目光已經交匯到了一起,血緣關係就是這樣,即使不曾相識,但是心裏也是有感觸的。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們都在等待著,其中某一方假若稍微控製不住,就是一場父子相認。


    這樣的後果很明顯,就是一個家庭在今後的日子裏,無法像平常那樣的平靜,因為孩子是經受不了打擊的。


    “淩羽!你怎麽還不快去。”沭子這時已經跑到,這對不曾相認的父子麵前,拽了一把淩羽是胳膊,急切的說道。


    “這個叔叔是誰,我怎麽不認識,這麽大的人,怎麽還哭了。”淩羽一步三回頭看著天嘯,嘴裏對沭子說。


    沭子也發現了,這對真正父子互視的目光,心裏也是一陣感慨,人畢竟是感情動物,但她不能允許他們這樣。


    “他就是一個賣藥的,風大迷了眼睛,路上注意安全快去快回,這把劍就不用帶了。”沭子非常著急地說道。


    天嘯在無奈之中,看了沭子一眼。不過看到他們夫妻,把兒子的筋骨,調教得硬朗強壯,眼睛裏透露著霸氣和敏思,自己也甚是欣慰。


    正如自己所說,不要告訴孩子真相,一個人活在世上太不容易,就讓他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吧!


    老郎這時也回來了,背上背著一條鼓鼓的麻袋,本來就駝背的他,腰彎得更深了。


    氣喘籲籲的樣子,若是再有一段路程,誰也不能保證,他能順利回來,由此可見這個家的重擔,完完全全壓在沭子,這個女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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