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整個下午, 都惦記著那條查來的訊息,明明不打算表露在情緒上,卻還是忍不住反複看了幾遍, 心裏“咕嘟咕嘟”地冒著酸苦的氣泡,又是懷疑, 又是焦躁。


    早在季演剛回來的時候,他就曾經查過季演的底。


    季演是他父親婚前的私生子,母親是一位被包養的藝人,有家族的精神病遺傳史。季父的婚前故事, 是由利益、**和俗套構成的,如果寫成一部電視劇,或許能夠登上星網中老年觀眾最愛的電視劇十佳,名字叫做《愛情的謊言》。


    最終的結局,男人娶了身份高貴的妻子,而女藝人在同季父分開不久, 精神失常,而季演, 也因為一場意外流落在角鬥場。


    季演在角鬥場長大後,成型不久的精神體在一場鬥獸中被破壞, 從此成了一個幾乎沒有精神力的廢人, 也因此, 得到了離開角鬥場的機會。


    他被一個情報組織買下, 他的性格也的確適合這樣狡詐的工作,逐漸擺脫了被控製的局麵,地位青雲直上,終於成為了之後的季演。


    同時,他的野心又不僅止於此, 因此他找到了自己位高權重的親生父親,將他當作自己未來的跳板,高調地進駐了季家。


    在此之前,季禮對季演並沒有敵意,在確定了對方對自己並沒有妨礙,隻將矛頭對準了那個糟糕的父親之後,季禮就再也沒有詳細關注過他的一舉一動。


    但他唯一沒想到的是。


    角鬥場。


    季演竟然是在角鬥場認識的戎玉,甚至交情匪淺,沒準兒還有過一段舊情……


    季禮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段文字,越發難受起來。


    早知道這件事兒,他怎麽也不可能讓那隻狐狸大搖大擺地晃到戎玉麵前來。


    他一路都想問清楚,但又不能讓戎玉知道自己私下調查他,就隻能打落了牙齒自己咽,酸苦的滋味梗在喉嚨,上不去,又下不來。


    戎玉渾然不知他心裏複雜的情緒,自己剛從浴室裏出來,脖子掛著毛巾,叼著一支冰棍,另一支塞到季禮的唇間,笑吟吟地問:“想什麽呢?”


    他又點兒擔心季禮,明明白天好好的,一副又乖又軟的樣子,可下午的時候,卻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沒事兒就定定地瞧著他,漂亮的藍瞳,好似蒙上了一層陰霾。


    “沒什麽。”季禮抿了抿嘴唇,“家事。”


    家裏出了個大尾巴狐狸、插足他戀愛的事,簡稱家事。


    “著急處理麽?”戎玉小聲問,“樂甜想留你再睡一晚,明天再走。”


    “隻有樂甜?”季禮瞧了他一眼。


    戎玉笑了起來:“你說呢,我恨不得你直接住我家的。”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戎玉這樣黏他,倒讓季禮的心情好了一點兒,低聲問:“明天送我麽?”


    “當然送你,”戎玉見他留下來,一下就高興了,湊在他耳邊,懶洋洋地胡說八道,“替你拎包、背著你跑,做你最貼心的小棉襖。”


    戎玉剛剛洗過澡,身上淡淡的水汽,幾乎都要沁濕了他的耳側。


    他說話怎麽這樣膩人?


    季禮又無聲地翹起了嘴角,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決定不提醒戎玉,他用的是自己用過的毛巾。


    水汽氤氳的浴室,季禮定定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跟季演長得並不像,季演肖母,有幾分狐狸相,薄唇,狹長眼眸,總是帶幾分假模假樣的儒雅風流,紅發黑瞳。


    而他的五官卻更冷俊,皮膚瓷白,嘴角總是微微向下,瞧著就拒人於千裏之外,加上一雙冷色的眼眸,更多了幾分傲慢。


    季禮想,戎玉怎麽樣,也不至於把季演跟他弄混。


    退一萬步來說……戎玉就算過去真跟季演有什麽,也是年少氣盛的一時熱情。


    戎玉過得那樣辛苦,有個共度難關的人、心生愛慕也是正常。都這個年頭了,他難道還非要戎玉為他守身如玉麽?


    而戎玉對他的好,自然也是做不了假的。除了先來後到,他哪裏不比季演那隻狐狸強?


    戎玉當然是更喜歡他的,那位前男友早就過了氣兒,全靠一隻狐狸撐著場麵,吸引戎玉這個絨毛控的注意力。


    季禮反複說服自己,一池子的酸水兒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戎玉對他,自然是真心實意的。


    至於季演……


    隨便他是什麽,都越不過他去。


    他是一個寬容大度的男朋友,是一個開明自由的戀人,以後他是要讓戎玉依賴他的。


    他是絕不會因為戀人的舊情而吃醋的,尤其是那種根本比不過他的舊情。


    沒準兒,根本就沒有什麽舊情。


    那池子裏的酸水兒好容易才沒了氣泡。


    季禮把自己安慰好了,又衝了個澡,前所未有地認真打量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


    應該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而且,比那隻狐狸好看。


    季禮出來的時候,戎玉正躺在床的內側,抱著光腦,玩一款養小動物的遊戲。


    這是樂甜推薦給他的,虛擬的ai毛茸茸不會害怕他,一隻全息投影的小哈巴狗在他的身上跳來跳去,親昵地拱著他的頸窩。


    黏皮糖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瞧見季禮,戎玉摸了摸小狗的頭,小狗嗚嗚了一聲,追著自己的尾巴沒了影子,屋裏的燈也跟著關了。


    季禮爬上床,睡在外側。


    窗外有時會傳來懸浮摩托駛過的聲音,或是飛行器的燈光落在房間裏,一扇接著一扇地開合。


    除此之外,就隻有他的心跳,和心裏咕嘟咕嘟的、酸溜溜的氣泡。


    戎玉對此一無所覺,抱著黏皮糖對著牆醞釀睡意。


    床榻動了動,季禮似乎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麵對著他的後背。


    從身後擁住了他。


    他們都醒著。


    戎玉愣了愣。


    忽然又意識到,他們是在床上這樣抱著,登時心跳停了一瞬,緊接著聲如擂鼓。


    不是沒抱過,但這樣是不是有點曖昧?


    季禮抱著他的腰,跟他的身體貼得很近。


    季禮用了他的洗護用品,身上的香氣有微妙的變化,讓他產生了一種朦朧不清的錯覺。


    好像他們已經是不分彼此的關係了一樣。


    季禮抱著他,他抱著黏皮糖。


    ……多麽和諧的一家人。


    戎玉腦子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忽然一個急轉彎,把自己給逗笑了,笑聲在夜裏格外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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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氣氛破壞大師。


    季禮有些不滿地低聲道:“……你笑什麽?”


    “我覺得咱們三個抱著睡,跟一家三口似的。”戎玉憋著笑:“你知道黏皮糖管我叫什麽嗎?”


    季禮不想理他。


    黏皮糖除了咕嘰還會叫什麽。


    而且什麽叫三個抱著睡,明明隻有他們兩個!


    “爹地。”戎玉的笑聲有點兒壞。


    季禮:……


    黏皮糖:——!!它不是它沒有!!!那明明是戎玉自稱的!!


    戎玉戳了戳黏皮糖:“快,叫媽咪。”


    黏皮糖:“咕嘰——”


    絕!對!不!叫!


    季禮:……


    想到黏皮糖是自己分裂的,感覺更微妙了。


    戎玉戳著黏皮糖,笑了一會兒,發現身後的季禮抱得更緊了。


    甚至把臉埋在他的肩頸間。


    呼吸時,噴灑的熱氣就在他的鎖骨。


    有點兒癢,但這感覺又出乎意料的美妙。


    戎玉耳尖兒熱了。


    他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決定,不提醒季禮。


    小少爺可能沒有多想,他稍微享受一下這種微妙的情緒,應該也不是很過分。


    “季禮。”


    “嗯。”


    “……晚安。”


    “好。”


    季禮嘴角翹了起來。


    第二天,季禮走得格外有自信,盡管情緒裏的酸澀還沒有徹底平複,但眼底的陰霾明顯消散了不少,又變成了自信又冷靜的小少爺。


    嗬,他跟戎玉都已經同床共枕過了,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季演能這樣跟戎玉躺在一張床上,抱著戎玉睡覺嗎?


    不能!


    季演能讓戎玉臉紅心跳,還乖乖被抱著睡嗎?


    不能!


    季演能對他構成威脅嗎?


    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要保持外表上的冷靜穩重,小少爺的鼻子都要衝天了,漂亮的藍眸如春風化雨,牽著戎玉的手格外柔情。


    戎玉也挺高興,臨走前,他主動抱了抱季禮。


    “我很高興,”戎玉悄聲說,“第一次有人來找我。”


    樂甜有很多小姐妹,但他的朋友很少。


    大概因為他凶名在外。


    至於楊西洲……楊老板早就掉進錢眼裏了,時間是按星幣算的,更不會主動過來找他。


    小少爺真的特別好。


    季禮跟戎玉互相擁抱,拍了拍戎玉的肩,心裏吹氣兒似的膨脹了起來。


    聽見沒有,第一次!


    那隻狐狸能做到嗎?


    不能!


    管他什麽舊情,在他的麵前,都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的。


    季禮依依不舍地看著戎玉,踏上躍遷之門的傳輸器返程。


    戎玉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開開心心地跟樂甜回家去了。


    “脖子怎麽了?”樂甜問他。


    “昨晚睡得有點兒酸。”戎玉答。


    “難為季禮哥了,他條件那麽好,應該很少跟人擠在一起睡吧。”


    樂甜完全沒有心疼自家哥哥,反而心疼起了季禮。


    被戎玉揉了一把腦袋,笑著跑了。


    戎玉捏著自己的後頸,思考了好一會兒:他的確太久沒跟人一起睡了,上一個跟自己抱著睡的是誰來著……


    哦對,是季演。


    孩子們剛剛進角鬥場的時候,是住在一起的。


    鬥獸場為了給這些孩子一個下馬威,把一個想要逃走的孩子吊起來鞭打,那場麵血淋淋的,嚇壞了不少孩子。


    那時候季演還又軟又傻,親眼目睹那血腥的場景,嚇得睡不著覺,哭得直打嗝。


    他運氣不大好,就睡在季演的旁邊,勸也勸不住,想置之不理,那細細的嗚咽聲又沒法忽略,就幹脆抱著他睡。


    ——天知道,他比季演的年紀小。


    季演小時候挺膽小的,但後來長大了,就變了一副狐狸嘴臉。


    半點兒都不可愛了。


    戎玉歎息了一聲,抱著黏皮糖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還沒見到狐狸,先瘋狂自我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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