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急切地想和李遇安分享這場有生之年難得再見的盛會,直接用手去拽李遇安的手腕,結果李遇安條件反射一樣縮回手去。


    楊思遠不解地看著他:「嗯?手腕疼?」


    李遇安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坐下,煙花已經放完,他看到的隻是流連在夜色裏的火星。


    「剛崴了一下,過會兒就好。」他說。


    「啊?我看看。」楊思遠拉過他的胳膊,借著電視的光端詳道:「還行,沒有腫。你揉揉可能好的快點?」


    李遇安應了一聲,右手像模像樣地揉了起來,奈何他太不上心,動作十分敷衍。


    楊思遠看不下去,一把抓過他的左臂,哼哼道:「你那叫揉呢?」然後便輕輕地捏捏他僵硬的手腕,拇指一圈一圈地繞,指紋帶著十二分的溫柔,刻在他皮膚上。


    他手上動作溫柔,眼裏確是炙熱。


    電視裏站著那個穿著小紅裙的小女孩,甜美的歌聲穿過劣質的音響,帶著一絲失真傳出來,楊思遠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視。


    楊思遠觸到他手的那一瞬間,李遇安幾乎是崩潰式地想要抽回。


    他渾身毛孔驟縮,頭皮發麻,冷汗幾乎頃刻間遍布全身,這一切拜他那不經溫柔刺激的心髒所賜——而現在,這罪魁禍首正瘋狂地跳動,仿佛想要躥過氣管,直接從他嘴裏蹦出。


    然而當他感受到楊思遠的溫度時,突如其來的留戀又突然蓋過了體內髒器的波濤洶湧。


    楊思遠的左手虛握著他,右手極盡柔和地揉著他的手腕。他偏過頭去借著電視的光偷偷看楊思遠,他看見楊思遠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要蹦出來。他嘴巴微微張著,有明顯的弧度。


    他看得出來,楊思遠很興奮,是那種隨時都會振臂而呼、用力搖他以表達的興奮。


    但他的手……卻溫柔地令人沉溺。


    李遇安看得有些失神。


    楊思遠大概是又意識到了李遇安的目光,先是用眼睛向這裏瞥了一眼以確認,隨後便轉過頭來,用疑問的目光看著李遇安,輕輕問:「我揉得很疼?」


    他輕飄飄的一句,卻讓李遇安又思緒翻湧。


    不,不是。不疼,一點都不疼。謝謝你,我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你真的很溫柔。


    千言萬語,到嘴邊的不過是一句「還好」。


    隨後他便微微動了下手腕,示意楊思遠可以停止了。


    他將手收了回來,餘光看見楊思遠早已被開幕式拽了回去,便右手撫上左手腕,感受那稍縱即逝的溫存。


    他閉上眼,心亂如麻。


    「我去買點吃的,邊吃邊看吧?」他清了清嗓子,問道。


    「啊,好啊。」楊思遠隨口應了一句。


    李遇安拿了錢出門去,步子都有些不穩。


    不爭氣啊,你這是幹嘛呢,至於嗎?他叩問自己。


    超市裏沒什麽人,他拿了幾袋薯片,又拿起一罐可樂默默看了看,然後換成了雪碧。


    「算帳。另外……上次賒的帳也還一下。」他把東西放在櫃檯上,掏錢說。


    老闆娘嗑著瓜子,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拿出了帳本,推給他說:「145。」


    李遇安數了數,將鈔票給了老闆娘,老闆娘順手接過,見李遇安看著這邊沒走,冷笑一聲拿筆勾掉帳單。李遇安這才拎著東西回家去。


    十點的時候,零食已經吃完了,李遇安催了催楊思遠。


    「十點了,很晚了,你還不回家嗎?」


    「再等等再等等。」楊思遠手裏還攥著已經空了的袋子。


    「等會兒我送你吧。」李遇安說。


    「再等等再等等。」楊思遠說。


    李遇安無語。


    正愁怎麽讓楊思遠趕緊回家的時候,楊思遠的手機鈴聲響了。


    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情願地接通:「這就回去了。」


    「你媽媽?」李遇安問。


    「嗯。」楊思遠答。他情緒突然低落下來,放下手裏的空袋子,站了起來:「那我這就回去吧。」


    「好,我送你。」李遇安也站起來。


    月色下,楊思遠推著車子緩緩地往前走,突然開口道:「這次我看路了啊。」


    李遇安笑了一聲。楊思遠聞聲轉頭看看李遇安,李遇安就不笑了。


    分別前,楊思遠看著他說:「安哥啊,多笑笑吧。」


    李遇安愣在那兒,看著他身影逐漸縮小,隱在遠處的燈光裏,化作他視線觸不到的光點。


    安……哥?什麽玩意兒?李遇安頂著十萬個大問號踉蹌著回了屋,一夜無眠。


    少年人的情愫總在某一個節點爆炸開來,後來楊思遠回想起來這個稱呼誕生的夜晚,不得不承認那時自己已經完完全全把李遇安劃進了自己狹窄的舒適圈,而且是鎖死在圈的中心。


    楊建新回來和陳立玫吵了一天後又不見蹤影,楊思遠越來越不懂這場爭吵的緣由,聽了半天也聽不出來,而且周期也長得反常。


    他索性也不再去管,心想這兩人反正十幾年都這麽過來了,還能離婚不成。


    奧運舉辦的日子裏,他偶爾也看看比賽,但隻是挑著自己有興趣的看。


    他喜歡打籃球,但談不上熱愛。他熱愛的隻有畫畫,所以對開幕式這樣高水平的盛會才會掛心。


    下午的時候,他就專心致誌地聽李遇安講課,一口一個「安哥」叫的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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