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次實驗,開始。”女人聲音平淡地宣布道。


    實驗體03號是很神奇的存在,任何強行嵌入他身體裏的異種器官,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


    實驗員們為他做過不下數百次全身檢測,可都沒有找到那些異種肢體。


    有人猜測是他在極度饑餓時吃掉了實驗器官,也有人認為這些器官在他身體裏產生了排異現象,因為沒有主體的基因強大,所以被迫消融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極度糟糕的猜測,誰也不敢明說。


    有一部分實驗員猜測,這些器官被03號實驗體“隱藏”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逃避這些怪異器官的存在,而是實驗體在主觀意義上收服了這些異性肢體,並藏進自己的身體中,作為一種……殺人的武器。


    有些研究員午夜夢回時甚至會被這樣的猜測驚醒——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實在是太恐怖了,因為所有進行融合實驗的異種殘肢都是他們從不同位麵收來的、極其強大的物種的攻擊武器,每一個器官的收集都非常艱難。


    至今為止,消失在03號實驗體體內的器官不下70種,如果他真的能把這些東西全部納入體內,那他必然是至今為止……聯盟內所遇見過的最棘手的恐怖的生化怪物。


    實驗員們下意識減少了給03號實驗體的食物與飲水,每三天才會丟給他不足拳頭大小的蔬菜和肉類——他們現在甚至不確定03號實驗體是否需要從這些東西中攝入能量。


    總之,實驗室內近期的氣氛越來越嚴肅沉悶了。


    “你在看什麽?”主實驗員金女士忽然問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實驗過程中開口說話,而且對話的目標還是這個早就被她解剖過無數次的實驗體。


    不怪她起疑心,實在是最近03號實驗體的狀態有些不對——他明顯比以前愛走神了。


    甚至在接受殘忍粗暴的解剖時,腦袋還時不時就會偏向一側,那渙散無力的眼神似乎在盯著什麽東西。


    金女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隻看到一片空氣。


    實驗室裏最近少了很多慘叫,03號骨頭硬的很,即使是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肆意地哀嚎慘叫,而隻是在喉間發出兩聲委屈至極的嗚咽。


    他在求饒嗎?也不太像。


    03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眼神渙散地扭過頭來。


    這一次他下身的皮膚被完全剝離,植入了某種活性的動物皮,這種皮帶著色澤藍綠的豔麗花紋,看起來有一種魔性危險的美麗。


    這皮膚剛接觸到03的血肉,便開始抑製不住地收縮起來,將他的雙腿惡狠狠地勒在皮下。


    03號痛苦到手臂上青筋暴起,手腳都開始抽搐起來,那動物皮把他幹瘦的雙腿並攏到一起,不斷地向內收縮。


    很快,小孩的下身便如同一條畸形的蟒蛇一般。


    “三天不要喂他食水。”金女士沒有得到回應,也不惱怒,隨手摘下手套扔到了一旁的消毒器皿中。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轉頭叮囑道:“d區有一個蛇類生物觀察室,把他扔到那裏,好好觀察一下他是怎麽進行融合的。”


    那雙冷硬的機械手再次出現,沉默地把小孩拖走了。


    “你很棒了,寶貝。”張純良跟在沈星移身邊,喋喋不休地安慰他。


    他的話很多,幾乎將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故事全部講了一遍,甚至把屈安然變成老鼠偷東西吃的故事都說給了小孩聽,他隻希望自己的話能讓他轉移注意力,減少一些疼痛。


    “好,吵。”沈星移牙關裏擠出一句話,“閉,閉嘴。”


    張純良輕咳兩聲,識相地住了嘴。


    正巧,他已經想不到還能找什麽話題繼續聊天。


    他覺得自己身體上的數據現在流動得飛快,似乎有些過載了。


    他安靜地看著小孩被扔進了三麵透明的蛇形生物觀測室中,他在滿地的腐葉中艱難地蠕動著身子,躲到了一根枯木的後麵。


    金女士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作為懲罰,不再給他一點隱私空間。


    他就像一個驚奇的動物,被來往的試驗員們高高在上地觀賞著。


    【糟糕糟糕,您的小寵物正在傷心,要是有一根鬥蛇棒安慰它,他一定會開心起來的吧~】


    一個q版的人身蛇尾小沈星移盤著尾巴,沮喪地垂下眼睛,身邊漂浮起一朵朵烏雲。


    “買。”張純良熟練地從身體裏掏出一團果凍。


    ——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些用於兌換各種道具的果凍是他身體裏的某種能量,當他試圖兌換東西時,它們就會出現在他的體內。


    他以為這些果凍會隨著氪金次數增加而逐漸減少,於是這些天,他一直反複在檢查自己有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可直到現在為止,這些用來兌換道具的果凍都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就好像,它們隻是他身體裏意外出現的產物。


    張純良分割下自己身上的某些虛擬數據,嚐試用它來兌換道具。


    可是對話框卻沒有任何反應——它好像隻吸收果凍。


    張純良舉著剛拿出的那團果凍觀察了片刻,試圖重新放回身體裏,卻失敗了。


    “我好餓。”沈星移從巨大的枯樹枝後露出了半張蒼白的小臉,“你手裏拿著什麽東西,可以吃嗎?”


    張純良有些意外,他在這裏待了近兩個月,這是沈星移第一次主動找他說話。


    其餘情況下,他都會無視張純良的存在,隻有在他過於聒噪的時候會不耐煩地出聲製止。


    “你要吃這個嗎?”張純良走到他身邊,將果凍遞給他,“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吃……”


    沈星移伸出沾滿血汙的手指戳了戳,卻隻戳到了一團空氣。


    他還是無法接觸到張純良。


    “這是你的血液嗎?”他開口問道。


    張純良學著他的模樣,蹲在了枯樹之後,壓低了聲音問道:“尾巴疼嗎?”


    “好蠢……他們又聽不到你說話。”沈星移低聲嘟囔道。


    “可是你嫌我吵。”張純良小聲說道,“那我就小一點聲音。”


    “……有水嗎?”沈星移翹了翹尾巴尖,無聊地戳了戳張純良的位置。


    張純良身體一頓,他低下頭,看著那條漫不經心的藍綠色小蛇尾,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個家夥似乎在勾引他。


    沈星移為了節省自己的力氣,從來不會做多餘的動作,平日裏甚至連動都懶得動。


    而現在他竟然會用一條新長出來的尾巴和張純良互動,表情看上去還很正常。


    張純良身上的數據開始微微亮起來。


    ——他好像知道這個家夥在幹什麽了,他以為剛才他讓張純良閉嘴的事情惹他生氣了,所以張純良才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發呆,可是他又拉不下臉來道歉,隻能隨便找個理由緩和關係。


    張純良手裏的果凍融化在了半空中,隨即一根長著蛇尾巴尖的小棒子從空中掉了下來,砸在了沈星移的尾巴上。


    “這是什麽?”他警惕地把尾巴抽了回來。


    “這是玩具。”張純良撿起小尾巴尖,玩笑似地給沈星移的尾巴撓癢癢,“不過沒有你的尾巴可愛。”


    “可愛?”沈星移眼神沉了下來,因為被小棍子騷擾而不斷亂扭的小尾巴也縮了回去,“這種惡心的垃圾——你說它很可愛?”


    張純良的動作頓在半空中,意識到了什麽,暗道一聲糟糕。


    他求饒似的晃了晃小棒子,誠懇地道起歉來:“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沈星移顯然生氣了,他整個人陰鬱地蜷縮在枯木的角落,身上剛長出來的鱗片變得黯淡無光。


    對於沈星移來說,身上的這些異變是恥辱和傷痛的證明,而張純良說他的傷疤好看,在他看來無疑是一種羞辱。


    【糟糕,您的寵物生氣了,好感度-3~~】


    張純良蹲在地上,沉默地注視著沈星移好感度的進度條。


    目前他的男朋友養成進度是-16,即使他從身體裏掏出一堆果凍,換成各種各樣的禮物送給他,也沒有得到他的芳心。


    這讓他有點挫敗,現實中的男朋友實在太寵他了,這讓他下意識忽略了這家夥其實性格相當惡劣別扭,他警惕暴戾,喜怒無常,很難有人能真正接近他的內心。


    這下,他不敢再去招惹這個極端敏感脆弱的小孩了,生怕再次惹毛他,降低了好感度。


    張純良默默地蹲在角落裏,複盤這次行動。


    遊戲中的流速和現實中不同,他在這裏待了一個月,或許現實平台中隻過去了一個小時。


    ——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刷滿好感度,盡快離開這裏,他的好哥哥看上去並不像是會乖乖等著他攻略男朋友的老實人。


    他必須盡快通關遊戲,這樣才能喚醒沈星移的靈魂,幫助他逃離這裏。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找到能夠幫助他聚攏靈魂的其他道具,瀆神那張畫像已經失去作用了,他要盡快找到其他可以複活男朋友的道具。


    隻有他沒有了軟肋,才能心無旁騖地和那個扮豬吃老虎的蠢哥哥一決高下——0477這麽急切地盼望張純良回歸係統,肯定不是良心發現想要成全這對有情人,其中必然還有他沒有察覺的陰謀。


    張純良需要完成的事情那麽多,可他現在甚至連男朋友的好感度都沒有刷到正分。


    這麽想想,真是任重而道遠,他心累地歎了口氣——明明他都已經成為遊戲之家,一個至高無上的主神係統,為什麽還要這麽忙碌?!看起來一點逼格都沒有!


    “你……”張純良的身後又傳來低聲詢問,“為什麽要歎氣?”


    張純良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自己焦頭爛額的未來,隻能扭過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


    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還是個數據人的模樣,根本做不出表情。


    於是他心思一動,為自己穿上了一層“張純良”的人類皮膚。


    沈星移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清俊青年,眼睛緩緩睜大,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對不起。”張純良再次誠懇地道歉,“我剛才沒有羞辱你的意思,隻想逗你開心。”


    地上的小蛇端詳著他的模樣,冷酷地翹著尾巴回應道:“醜死了,變回去。”


    張純良:“……?”


    “你不需要迎合我變成人類。”沈星移說道,“你現在的模樣還沒有剛才好看。”


    張純良微微眯起雙眼,一字一句地重複道:“醜,死,了?”


    沈星移身上的鱗片似乎覺察到了危險,猛然變化成了枯木的顏色,將自己藏得死死的。


    “好吧……你現在還在失憶的狀態,我原諒你幼稚的行為。”張純良努力自我開解,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現在,少爺您想做什麽,我都可以滿足你?”


    沈星移警惕地從枯木根後露出半張小臉,深思了一會,才猶豫地把自己的小尾巴露了出來。


    “有點癢……”他嘟囔道,“可以幫我撓一撓嗎?”


    張純良舉起小蛇尾巴,輕輕地去勾弄他的蛇尾。


    那溫順豔麗的蛇鱗在覺察到有人靠近後,倏然豎立起來,那鋒銳的邊角比任何刀刃都要鋒利,張純良甚至能想到,當它向敵人橫掃過來時,會是一副怎樣血腥殘暴的場麵。


    “抱歉。”沈星移說道,“我還不太能控製我的身體。”


    你當然可以控製它們。張純良在心裏默默回應道。


    他蹲下身,用小尾巴尖在那鋒利危險的鱗片上輕輕掃動。


    他可沒忘記,沈星移對他的好感度還是負數。


    這說明他對他的警惕心和抗拒感,可能比對那些傷害他的實驗員還要高。


    他對待那些實驗員尚且還有還擊的能力,可麵對一個摸不到、觸不著,甚至連精神力攻擊都殺不死的虛擬人,他著實充滿了無力和挫敗感。


    更別說這個虛擬人還會變換形態,還能憑空召喚出一些可以觸碰到他的奇怪物品。


    沈星移迫切地想要搞清楚張純良的真實身份,所以才虛與委蛇,做出一副口是心非的傲嬌表情,讓張純良誤以為他對他擁有了一些依賴感。


    沈星移天生就是一個強大的獵人,他懂得在不同的獵物麵前用不同的方式偽裝自己。


    張純良敢打包票,他已經對實驗室裏的那些肌肉麻醉劑產生了抗藥性,可他仍然裝作軟弱無力的樣子,任那些實驗員宰割侮辱。


    獵人總是要找到最合適的時機才會發出致命一擊


    張純良有多了解自己的男朋友,心裏就有多頭疼。


    沈星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個無堅不摧的危險野獸,他要貿然得到他的信任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弄痛我了。”沈星移別扭地扭了扭尾巴,小聲抗議道。


    張純良因為發呆,不小心用蛇尾棒戳到了他的傷口。


    “你也弄痛我了。”張純良放緩了力氣,蛇尾棒在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上輕輕掃過,仿佛自言自語般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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