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看過了,不是幻境,那是一個真實的地方。”屈安然的聲音罕見地變得嚴肅起來,“那就是雙石村。”


    “我睡醒的時候就看見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的。”李沐風補充道,“就連老k也沒發現。”


    “對不起……我好像睡著了。”老k有點愧疚,自從吸收了邪神的力量後,它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困倦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它心情很愜意,因此竟然毫無防備地陷入了沉眠。


    “不是你的錯。”張純良抓了抓糟亂的頭發,找到了昨天蓄水的水桶,從裏麵舀了一瓢水來洗漱。


    這個世界的解釋權不歸他們所有,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受他們的控製。


    這個早晨,隊伍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默。


    吃完早餐後,三人又聚到了一起。


    “沈老大呢?”屈安然問道,“我有點懷疑……”


    “很有可能。”張純良說道,“隻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彼此都清楚,眼前的狀況很有可能是小星造成的。


    李沐風看了二人一眼,猶豫著問道:“我想問一下,那個沈老大,和末日副本的章魚邪神有什麽關係……?”


    他覺得張純良並不像是見異思遷的人,可是現在和他有不正當關係的男性未免也太多了,章魚邪神、沈什麽老大,還有這個世界的那個大黑豹……於是他心裏有了一種離奇的猜測。


    “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是同一個人。隻是,我現在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你解釋。”張純良笑了一下,“你和他相處過,應該也了解他很強大。”


    “無法想象……”李沐風的表情有些震撼,“你的意思是,在末日裏庇護了幸存者、造成了世界汙染的邪神章魚,竟然是你的男朋友……的碎片?”


    屈安然吹了一聲口哨,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到底過了什麽副本,聽起來好有趣。”


    “總之,雙石村的出現或許和他有關。”張純良左右看了看,卻沒有找到那隻小黑貓,他無奈地說道,“我猜測,這可能是某種幻覺?”


    小星在不知不覺中,製造了某種迷障,讓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以為他們一直行駛在一片荒野中,直到今天,他才撤去才終於露出了世界真實的模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滿足了什麽條件,所以遊戲自動幫助我們推進了劇情。”張純良不確定地說道,“還是等一等沈星移回來,或許他能告訴我們原因。”


    張純良心裏覺得有點不安。


    他無法解釋這種不安的源頭,隻覺得有些焦躁,好像有什麽糟糕的事情不受控製地在發生。


    “老k,你為什麽會在這條路上行駛?”屈安然忽然問道,“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嗎?”


    “是大人告訴我的。”老k老實地回答道,“他說讓我朝著能量最充沛的地方走。”


    這是張純良的請求,在離開逃荒隊後,他想讓小星幫助他找到傳說中的“雙石村”。


    小星聽完他的描述後,便指揮老k朝著這個方向行駛。


    “沒什麽問題。”屈安然點了點頭,“如果雙石村就是邪佛的老巢,那理應是這個世界裏能量最充沛的地方。”


    畢竟在他們的任務提示中曾提到過,雙石村的人信仰著一尊佛,這佛庇佑著整個村莊不受高溫侵害,這個村子大概就在邪佛的老巢附近。


    “可是很奇怪,我總是找不到那個地方。”老k糾結地觸爪扭成了一團,“那個能量充沛的地點在不斷地變化位置,就好像會移動一樣。”


    “一個活著的生物……聽起來不太妙啊……”李沐風附和道。


    他的話音一落,其餘二人的眼神都沉重了下來。


    就連可以趨福辟邪的幸運家夥都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可見這雙石村危機重重。


    “我甚至懷疑,李沐風這家夥沒到雙石村就死在路上,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趨福避邪了。”屈安然認真地說道,“我們最好等沈老大回來,再考慮要不要進去。”


    這也是張純良的想法。


    他總覺得這雙石村出現得過於突兀倉促,並不像沈星移的風格。


    因為擔心遭到小星的阻撓,張純良在昨天之前都沒有向小星提起過自己的任務,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完成任務就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事情。


    這一路上,小星配合著張純良等人的行程趕路,甚至還主動為老k指明了方向,但是他能感覺到,小星對於帶他們去“雙石村”的這件事並不積極,甚至可以說有些不情願。


    如果這個地點真是他刻意隱藏起來,不想讓張純良他們發現的話,那極有可能是他認為這個地方很危險,因此不想讓他們進入。


    那麽,現在雙石村突然出現這件事就很蹊蹺了。


    沈星移雖然看上去總有些任性愛耍小脾氣,有時候還會神經兮兮地搞出一些驚嚇,讓張純良焦頭爛額,但其實大多數情況下,這隻是他想吸引張純良的注意力的小情趣。


    他心思縝密冷靜,是個天生的獵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更別說前一天還不想讓張純良去的地方,僅過去一夜就匆忙改變主意。


    換句話說,他覺得雙石村的出現,似乎不是小星的本意。


    “你怎麽了?”李沐風問道,“昨晚沒休息好?”


    張純良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臉色有多差勁。


    “幾點了?小星怎麽還沒回來?”他舔舔幹澀的嘴巴問道。


    “快十點了。”屈安然從二人身旁經過,隨口應道。


    張純良發現,他懷裏抱著的竟是一堆半成品的家具。


    邊緣被磨得圓潤的木椅子,半張剛打好型的床麵,還雕上了一些鏤空的小裝飾。


    “真不錯,沈老大做的,我先放到老k肚子裏,現在氣溫太高,別被曬壞了。”屈安然衝他眨了下眼。


    張純良心裏的焦慮緩解了一些,他和二人一起把地上散落的零件放回了車裏。


    等所有一切都忙完,已經是中午12點。


    可是小星還沒有回來。


    “吃點東西。”李沐風遞給張純良半隻饃饃,還有一碗粥,“這是我和那個餓死鬼幹了一架才給你搶下來的戰利品,你要是餓瘦了,大佬回來是不會放過我們這群小嘍囉的。”


    張純良接過粥,放在身邊,安靜地等待著小星打獵回來。


    氣溫已經飆升至快要50度,荒田上的沙礫奪目刺眼,散發著令人絕望的焦熱。


    張純良放在身邊的那碗粥,很快便幹得隻剩下碗底的米粒。


    不知道什麽時候,老k把車開到了張純良身邊,給他遮上了一層防曬的陰影。


    紅紫色的觸手認真地扇著風,試圖帶給他一些清涼。


    老k的車廂內部已經能使用了,它可以模仿出空調的溫度讓大家進避暑,可是不管是屈安然和李沐風,都沒有挪動位置。


    他們一左一右靠在張純良身邊,一言不發地看著遠處的地平線。


    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


    小星還是沒有出現。


    “不能再等了。”屈安然自言自語道,“出事了。”


    張純良扶著車門站起身,一整天沒有活動過的身體晃晃悠悠,看起來搖搖欲墜,他搖了搖頭,覺得眼睛裏酸澀脹癢。


    “怎麽辦?”李沐風問道,“繼續等下去嗎,有沒有可能是那位在和我們賭氣,鬧別扭?”


    昨天晚上他聽見了二人的對話,隱約感受到小星不太歡迎他們,說不定他是鬧脾氣離家出走了。


    “明天早上,六點進山。”張純良的聲音沒有什麽情緒,沙啞得可怕。


    他割開自己的手臂,任由湧出的血液淅淅瀝瀝地向下流去。


    “多多和狐狸還沒有找過來,可能路上出了事情,沈星移也不可能會不告而別這麽久,他遇到麻煩了。”


    張純良任由血液滴落進滾燙的大地,眼神漠然,甚至帶著一點駭然的冰冷。


    李沐風猶豫著走上前,想安慰他兩句,卻在看到他模樣的一瞬間愣住了。


    “大半夜送什麽溫暖?是不是想撬沈老大的牆角?!趕緊來休息。”屈安然把抹布團成一團,砸到了李沐風頭上。


    李沐風一動不動,過了十幾秒,才僵硬地彎下身撿起了地上的抹布,向屈安然走去。


    “出什麽事了?”屈安然問道,“怎麽發了那麽久呆。”


    李沐風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趕忙搖了搖頭:“頭有點暈,估計是中暑了,睡一覺就好。”


    屈安然垂下眼,眼神輕飄飄地瞥過他仍在抑製不住發抖的雙手,過了兩三秒,才若無其事般躺到了鋪蓋上。


    李沐風鬆了一口氣,趕忙跟著躺了下去。


    滾燙的地麵被草墊隔開,卻依然像熱鍋上的蒸籠一樣讓人燥熱煩悶。


    李沐風想起剛才張純良的模樣,心裏不受控製地湧上一股恐懼感。


    ——青年將自己的胳膊拉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任由其中的血液流淌在地上。


    他在用氣味吸引自己的隊友來找他,同樣也是在向失蹤的戀人發出求救的信號。


    如果沈星移真的是鬧脾氣離家出走,嗅到了張純良的血液,也一定會義無反顧的跑回來。


    這一切的行為都很正常,如果張純良的眼睛沒有變成藍色的話。


    李沐風煩躁地翻了個身,努力平息著心裏的驚懼。


    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睛仿佛印在了他的腦子裏一般,隻要他一閉眼,就會回想起剛才那不經意的對視。


    張純良忽然出現的那雙藍色的眼睛散發著微亮的熒光,瞳仁微白,似乎有什麽奇怪的字符和光影在其中扭動。


    那一刻,他看上去不悲不喜,帶著一股漠然冰冷的神性,甚至有種讓人脊背發涼的陰寒。


    那不是張純良,那不是他熟悉的那個有點腹黑但有人情味的張純良……那不應該是張純良。


    他悄悄張開眼,看向不遠處的空地,原本站在那裏的青年已經離開了,他爬到了老k的車頂休息,那裏視野開闊,更適合找人。


    “你看見了。”屈安然平靜的聲音從李沐風背後響起,把他嚇得渾身一顫。


    “什……麽,什麽?”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你看見了什麽?”屈安然翻過身,眼神裏帶著狡黠的笑意,“快和我聊聊,我保證不說出去。”


    李沐風的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很想和屈安然一吐為快,但是在張嘴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張純良剛才那個樣子,明顯是情緒起伏過大,產生了什麽過激的反應,而且顯然不正常,或許是感染了某種異變。


    自己貿然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李沐風下意識閉上了嘴,搖了搖頭,回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什麽也沒看見啊。”


    他話音落下,卻沒聽見屈安然的回應。


    少年側躺著,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李沐風的眼神裏笑意依舊,甚至有點深情款款的意味。


    隻是一旦對視久了,就會發現,那少年眼裏的笑意冰冷極了,帶著一種居高臨下審視的意味。


    “那就好。”屈安然誠懇地說道,“你可千萬別發現什麽。”


    李沐風先是一愣,接著背後倏然冒起了冷汗,即使在這燥熱憋悶的空氣裏,他也依然感到身體裏寒意陣陣。


    他在一瞬間,感覺到了屈安然的殺意,這個一直笑吟吟不著調的少年,是真的想殺了他。


    這個少年顯然清楚張純良身上的異變,他在威脅自己不要說出去。


    “為什,什麽?”李沐風隻覺得冤枉又委屈,“那到底,到底是怎麽了……?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屈安然比了一個噤聲的語氣,然後躺回了自己的草墊上,漫不經心地說道,“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原因,越是尋根究底,越容易自尋死路。”


    他不清楚張純良身上的異變是怎麽回事,但這不妨礙他替他遮掩。


    李沐風這個家夥實在太遲鈍了,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張純良的異樣。


    其實,隻要認真觀察就會發現,張純良平日裏隻要情緒一激動,眼睛就會泛起不起眼的藍光。


    隻是那光芒微弱,很難有人注意到。


    如果不是屈安然曾經見到過他“那時”的模樣,或許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異常。


    他把手臂壓在後腦勺,閉著眼睛再一次回憶起自己還在原本世界的過往。


    那時的他還在他父母構建的意識世界裏,張純良答應要陪著他去幹掉那個傷害了他一家人的老混蛋陳大海。


    他還記得當時那場驚心動魄大戰,在所有人打怪打到精疲力竭之時,陳大海竟然化作了一棟高大無比的水泥樓房巨人,瞬間挽回了頹勢。


    那時他差一點就就要絕望了。


    恰逢在那個世界的沈星移的靈魂碎片陳躍從樓上意外地墜落而亡,張純良承受不了刺激,瞬間暈厥。就在這時,一道道刺眼的冰藍色光芒從他的身體裏迸射而出,那藍色的人形光影裏充滿了奇特而危險的字符,宛如神一樣,將陳大海化身的水泥巨人頃刻間摧毀。


    屈安然在那一刻,看見了一位強大的神明。


    【這個伏筆的戰線拉的太長了,必須得好好解釋一下(指路第268章)。


    在我愛上學副本裏,良良和屈安然曾經去打過一個大boss陳大海,期間良良失去意識,等再次醒來時,大boss已經被良良幹掉了。


    當時看到這一幕場景的玩家們全都被遊戲之家操控著失去了記憶,但是屈安然當時不是玩家,因此看到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他是唯一一個見過良良暴走的幸運鵝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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