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你為什麽那樣看我?”張純良茫然地拿著一片盛著水的葉子,表情受傷地看著眼前的黃毛狗。


    自從黃毛狗醒來以後,對張純良的態度就很微妙。


    它有些抗拒張純良的接近,但是又會經常悄悄跑到他身邊,反複嗅聞他的氣味,似乎想確定什麽事情。


    “沒事的,它青春期到了。”屈安然正在用草根編螞蚱,他隨口接道,“有一些少年狗的心事了,我們要學會包容它。”


    張純良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轉而看向了狐狸。


    “我們還要多久才啟程呢,狐狸。”


    狐狸正在改裝一輛三輪車,用從廢棄車行裏找到的材料給它的車身和輪胎加固。


    這個副本裏的物資極為匱乏,即使能找到燃油車,也無法開動,於是人力成為了最優越的動力。


    他聽到張純良的詢問,抬頭看看天色,報出了一個時間:“明天。”


    “明天嗎?”張純良表情有些擔憂,“可是,到達雙石村的任務隻剩下10天了,咱們脫離了大部隊,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村子的位置,我覺得還是早點動身比較好。”


    狐狸抬起頭,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良良~我們當然也很心急啦。”屈安然忽然語氣甜蜜地喊道,“可是你家黃毛串串受傷那——麽嚴重,萬一在路上遇到危險,趴窩了該怎麽辦呢?”


    少年把成堆的草編蟋蟀放在一邊,笑意吟吟地看著張純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張純良扯了扯嘴角,勉強按捺住了心裏的焦慮。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可是這支隊伍遲遲沒有啟程,那麽“那位”安排給他的任務就無法完成。


    一想到完不成任務的下場,他心中頓時焦慮起來。


    忽然,“張純良”像是心有所感一般扭過頭去。


    ——那隻瘦不拉幾的黃毛狗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它微微抬起頭,尾巴耷拉著,蹲在地上安靜地看著他。


    這黃毛狗的眼睛黝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渾身透露著一股讓“張純良”身體緊繃的怪異氣息。


    ——如果他是真的張純良,應該立刻就能明白,瘋狗現在有多危險。


    它平日裏一向愛對張純良撒嬌叫喚,有時候生氣時還會發瘋闖禍,雖然讓張純良有些苦惱,但是這些情況他都能控製得住。


    但唯獨張多多安靜下來的時候,是他最頭疼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張多多就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瘋狗”,除了沈星移,沒人能壓製得了它。


    在張純良還生活在原本世界的時候,有一次走夜路被一群未成年混混尾隨,他們因為張純良不肯給未成年紋身而心懷不滿,想給他一點“教訓”。


    這樣年紀的少年正是無知無畏,天真殘忍的時候,他們準備了電擊棒、辣椒水,甚至還有彈簧刀等利器,笑嘻嘻地堵在張純良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幸虧他反應迅速,在被那群混蛋小子捉到之前換了一條路,這才沒有立刻慘遭毒手。


    那天晚上,沈星移正在加班,沒有趕得及接他下班,而他手機電量耗盡,沒有辦法撥打求救電話,隻能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裏玩命逃亡,那群混混們口吐汙言穢語窮追不舍,把啤酒瓶刀片等東西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他最後肩膀骨折,體力耗盡,硬生生躲了一個多小時,才被沈星移和多多找到。


    他在醫院裏昏迷了很久,多多一直陪著他,隻是仿佛應激一般安靜得可怕。


    ——就像現在一樣。


    可惜真正的張純良並不在這裏,不然他就可以和眼下的冒牌貨分享一下那幾個混混最後的結局。


    他們陸續在夜晚落單時被不知名的野獸咬斷了喉嚨和四肢。


    不過並沒有死亡,但是餘生都要頂著一張布滿瘢痕的恐怖毀容臉坐在輪椅上,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張純良一直懷疑是多多幹的,因為他不止一次給它洗澡時,在它毛毛裏發現過奇怪的血渣。


    可沈星移告訴他,這是因為多多是和其他狗打架了。


    直到進入遊戲,張純良看見了自家狗狗偶爾會忽然瘋批的模樣,才大概猜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


    多多是最可愛的狗狗,不是嗎?


    “多多,我有什麽問題嗎?”張純良後退兩步,笑容有些勉強。


    他心裏非常想罵人,據他得到的情報,這狗本身其實是一個玩家,同時兼具了人的智慧和狗的敏銳,但他獲取了原身的血液,本應該順利躲過它的狗鼻子——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隻狗好像對他扮演的這個人非常關注,而且似乎找到了一些端倪。


    不過它現在很虛弱,連人話都說不出來,對他造不成什麽傷害,而另外兩個,已經被他順利迷惑了。


    張純良溫和地向黃毛雜狗笑了一下,轉身向屈安然走去。


    如果想要順利完成任務,必須要幹掉那隻臭狗了,不然恐怕會節外生枝。


    屈安然正坐在三輪車的車後,他友善地給張純良挪出一個屁股的距離,脆弱的三輪車發出嘎吱的聲音。


    狐狸正在修車輪,他高高地挑起眉,看向了後座上的兩個蠢貨。


    屈安然已經編了一堆螞蚱,把它們隨意扔在車上。


    那些草編的蟲子看上去拙劣又醜陋,是他在看著路上找到的一本破書學的。


    可這些醜陋的螞蚱,在張純良靠近它們的時候,忽然動了動觸須,就像是——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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