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麽?”他身邊忽然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我要走了。”張純良回答道。


    他輕輕卷起自己的草墊,又把早已準備好的布包背好,向長發老頭做最後的告別。


    正在熟睡的人被他的聲音吵到,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翻過身。


    老頭的眼睛從糟亂的發間露出來,他看看張純良,又看看不遠處的那個古怪的人影,誠懇地勸告道:“我建議你留下,那邊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糟糕。”


    “謝謝提醒。”張純良把草墊卷好,向他揮了揮手,“我會小心的。”


    老頭默默地看著他遠去,忽然問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這話問得實在有些曖昧,饒是張純良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由得肉麻得打了個寒噤。


    老頭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說法讓人誤會,趕忙補充道:“你讓我覺得很熟悉,我好像曾經見過你。”


    張純良是唯一一個讓他願意主動搭話的人,他對張純良有莫名的好感,如果可以,他不希望這個家夥去找死。


    “熟悉嗎?”張純良輕聲問道,“那大概是你還沒有忘幹淨。”


    老頭狐疑地歪了下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們還會見麵的。”張純良眨了下眼,看著眼前邋遢的老頭,仿佛預言般說道,“你是個幸運的家夥,即使身處絕境也能找到一絲生機,你將會趨福避禍,和我再次相遇。”


    長發老頭的目光仿佛見鬼似的望著他,大胡子下的嘴巴蠕動兩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的胡言亂語。


    張純良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按照亭英的說法,死掉的玩家是不能被“驚醒”的,一旦他們想起自己曾經的身份,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那便無力回天了。


    “總之,相信我,我會是你的‘福氣’。”張純良向老頭做了個告別的姿勢,然後朝著小荒坡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如果不是他的走路姿勢實在狼狽,那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應該會很帥。


    老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山坡上的高大黑影,它化作一隻似狼似狗的長發怪物,讓張純良騎在它的背上,接著迅速跳下山坡,消失不見。


    幸運?


    李牧峰撓了撓頭,倒在草墊上繼續睡覺。


    他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所有的親人朋友全部死在了高溫天災中,哪裏幸運了?


    如果非要說他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大概是他每天會做一個重複的夢,夢裏他會去到一間咖啡館,和一株詭異的章魚爪植物坐在一起,耐心地等待著一個不知名的人。


    說來也奇怪,他很早之前就見到過這個瘦弱的病秧子年輕人了,可是從沒有和他交談的想法。


    這兩天,他忽然就很想和這個家夥說兩句話。


    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李牧峰翻了個身,失眠了。


    他腦子裏的想法混亂而古怪,糾結成一團,有一瞬間,甚至萌生了一種想追上去和那個古怪的家夥一起離開的衝動。


    他輾轉反側了很久,等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隻是,他的夢裏再也沒有出現那間咖啡館了。


    ……


    “良良,那個人是誰?”瘋狗的聲音從張純良身下龐大的野獸口中傳來。


    “我的一個蠢貨朋友。”張純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快速後退的景物,過了片刻才問道:“瘋狗,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覺得這個方向不是去雙石村的?”


    “怎麽會呢?”他身下的野獸發出了咯咯的笑,“我們就是在去雙石村啊……”


    說話間,它的腳程越來越快,帶著熱度的狂風從二人身旁掠過,刮得張純良幾乎睜不開眼睛。


    它毫不掩飾自己急迫的模樣,顯然已經不再偽裝。


    本來它對這個殺掉了葵花怪物的病秧子有點忌憚,還想在他身邊潛伏一陣,想趁他沒有防備再殺了他。


    這個人類渾身透著一股讓它感到不安的危險感,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讓它覺得渾身別扭。


    恰逢他今天下午作死,把自己搞成了重傷,給了它可乘之機。


    它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


    它比那群沒有腦子的葵花人聰明多了。


    為了防止這個人類再次爆發出那股古怪的力量反傷它,冒牌瘋狗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方法。


    它要把這個人類扔到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口,讓滾動的高溫岩漿把他烤成一塊外焦裏嫩的炭燒人肉,然後再慢慢享用——


    冒牌瘋狗吞咽著口舌間的涎水,腳步越來越快,可是,它疾馳了很久,卻遲遲沒有見到那座火山。


    它身邊的風景忽然開始變得陌生,眼前的場景像是融化般慢慢扭曲,原本一片漆黑的前方出現了豆點大小的暖黃色燭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香燭的味道。


    冒牌瘋狗猛然刹住了車,身上的毛發開始根根炸起。


    危險,危險,危險!!


    它還沒意識到自己跑到了什麽地方,身上的人類就猛地從它背上跳下來,然後向反方向衝了出去——


    “吱砰——”一扇忽然出現的大門被張純良用盡力氣關上。


    他沒敢停留,徑直從麵前熟悉的農家小院裏跑了出去。


    沒走幾步下,他就體力不支,渾身虛軟地跪倒在了昨天停留過的大樹下。


    這裏是他昨天路過的那個荒村,那尊九頭邪佛的地盤。


    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量絕對擺脫不了冒牌貨瘋狗的糾纏,於是以身試險,用幻想的力量把他們帶回到了這裏祭祀邪佛的佛堂,讓邪佛和冒牌貨自相殘殺。


    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但唯獨沒料到自己剛得到的能力這麽快就會消失,他一路上反複嚐試,拚命調動意識中的力量,對抗著難以忍受的頭痛,這才艱難地把冒牌貨帶回到了這裏。


    實在太累了——張純良的額頭疼得青筋直冒,恨不得在樹幹上撞幾下緩解痛苦。


    他喘著粗氣,幾次努力站起身,但都失敗了。


    他不能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那邪佛的能力詭譎強大,冒牌貨也不是善茬。


    不論它們誰獲得勝利,張純良都會很危險。


    他摸了摸布包,中午喝的礦泉水還剩下一點,他急迫地吞咽了下去,想盡快恢複體力。


    夜晚的荒村寂靜異常,因此不遠處野獸的狂吼顯得清晰又刺耳,他的計劃成功了。


    冒牌貨的慘叫很快便停止,邪佛的力量比他想象得還要強大。


    張純良耐心地等待片刻,確認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才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這是最好的結果,邪佛被困在寺廟中,無法離開,他還有大把的時間恢複體力。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心裏輕鬆了一些。


    “啪嗒。”液體滴在地上的聲音微弱極了,但在寂靜的荒村中清晰可聞。


    張純良身形頓在原地,仿佛確認般屏住了呼吸。


    “啪嗒,啪嗒……”


    聲音從他身後極近的地方傳來。


    他僵硬地扭過身體。


    一尊高大猙獰的邪佛,正靜靜地站在他身後注視著他,九雙佛目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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