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預計中,這一次副本回收的靈魂碎片,足夠讓老大恢複部分自主意識。”亭英的語氣有些不爽,“可是你竟然把老大的眼睛——那麽重要的能量構成丟在了副本裏!”


    亭英和張純良對坐在基地一處空曠的院落裏,院落裏外站了很多玩家,離的很遠,沒有打擾二人的對話。


    亭英靠坐在一張躺椅上,單手握著茶杯,怒其不爭地瞪著張純良。


    張純良輕咳一聲:“當時的情況很複雜,我們為了幫助一個重要的npc重生……”


    “npc!那就是個npc!”亭英的語氣更高了,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張純良的話,“或許你應該看看玩家守則第137條,上麵明令禁止玩家和副本內npc產生共情,這次你還算幸運跑了出來,如果遇到了不懷好意的壞家夥,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張純良的腿上一陣綿軟熱燙,一隻毛茸茸的狗頭正趴在他的腿上愜意地吐舌頭。


    他擼了把狗頭,語氣仍然相當耐心:“我敢這麽做,自然是經過了你們老大的同意。”


    “他隻有一片靈魂碎片在那裏,做事完全憑借本能,他是傻子,你也是傻子嗎?”亭英的語氣越來越不客氣。


    饒是好脾氣的張純良,此刻也不由得蹙起了眉,他抬起眼,沒什麽情緒地看著亭英。


    亭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時間失語,她看著張純良,張了張嘴,但最後沉默下來。


    “好的,我向你道歉,接下來該怎麽做?重新返回那個副本,向npc把他的眼睛要回來嗎?”張純良語氣溫和地問道。


    他正揉捏著瘋狗的大耳朵,下手有點重,把大狗頭捏得哼哼唧唧。


    “算了吧,你還能回去嗎?”亭英的語氣低沉下來,“現在遊戲之家裏快傳瘋了,我在黑市都得到了消息,說是有個玩家憑一己之力幹掉了一整個遊戲世界,現在有人到處在打聽你的消息呢。”


    “唔。”張純良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嚴格意義上說,不是我幹掉了遊戲世界,是遊戲世界的兒子幹掉了他老爸。”


    “這都什麽跟什麽,過了個副本,腦子都變得混亂了嗎,遊戲世界還能生兒子?”亭英感覺到二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於是笑罵道。


    張純良沒有多做解釋,跟著笑了一下。


    “嗚——”大狗在他懷裏不甘寂寞地哼唧了一聲,仿佛在撒嬌,又似乎有點委屈。


    張純良頓時緊張起來:“多多,怎麽了?我碰到你的傷口了嗎?”


    瘋狗見爸爸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心滿意足地用狗頭蹭了蹭他,卻沒有回應張純良的話。


    “它這樣還要多久。”看著瘋狗懵懂無知的表現,張純良有些難受。


    “再過兩天吧,自我意識封閉也不能太久,不然會失去人性的。”亭英嘲笑道,“真有趣,那麽死裝的一個家夥,瀕死的時候居然把自己設置成了一隻狗,這幾天一直躲起來不見人,等你回來以後才肯出來。”


    “他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張純良道,“別這麽說他,我會生氣的。”


    “好好好,算你們主仆情深。”亭英挑了一下眉,沒有繼續挑起話頭。


    她興致缺缺地低下頭,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好半天才說道:“他們要叛離了,接下來瀆神大概率會四分五裂,願意跟隨我的都是真心想要老大回來的,這次下副本又折損了不少人。”


    “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張純良無奈地擰著眉,簡直無法理解那群反叛玩家的想法,“本來在這裏活著就已經夠艱難,還要不斷去作死。”


    “王國斌那一派是很早就出現在遊戲裏的老人,他們很不滿被老大壓在頭上指揮,隻是因為老大實力夠強,讓他們不敢反抗,老大死後他們選擇加入瀆神,也隻是為了侵吞老大的遺產。”


    想來,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借用各種機會,把沈星移的資產侵襲了大半,撈夠本了,自然就要選擇“洗心革麵,回頭是岸”,重新歸順遊戲之家。


    “還有一部分,我猜測是遊戲之家派來的臥底。”亭英淡淡地說,“祂表麵上隻是個龐大的運作係統,但實際上卻像是擁有無雙眼睛的智慧巨人,正在監控著每一個進入遊戲的玩家。”


    張純良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比他更有體會了。


    “即便知道臥底是誰,我們也無法輕易驅逐他們,老大還沒有複活,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激怒遊戲之家。”


    “祂派人在監測什麽,沈星移的複活進度嗎?”張純良喃喃道,“那等到他複活時,祂會動手嗎——?”


    “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了。”亭英疲憊地閉上了眼,“遊戲之家早就出手了,祂想搶走老大的畫像。”


    這就是瘋狗受傷如此嚴重的原因,他們拚死抵擋了來自敵方陣營的幾波攻擊,還被別有用心的組織成員在旁煽風點火。


    張純良不在的這段時間,瀆神內部簡直焦頭爛額,一片腥風血雨。


    “我原本以為,你這次會把老大的關鍵能量帶回來。”亭英小聲說道。


    沈星移的複活進程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如果這次張純良帶回了足夠的靈魂碎片,那沈星移的主體就可以自行吸引散在副本中的其他碎片,將自己補充完整。


    那時候,沈星移的擁躉就不需要在群狼環伺的情況下,還要進入危險的副本裏收集他的碎片。


    亭英將會擁有足夠的籌碼和王國斌等人較量。


    “我們離目標就差一點了。”亭英忽然說道,“對不起,我剛才的語氣太過分了,我向你道歉。”


    張純良怔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亭英。


    她現在的狀況很不好,腦顱正被一個碩大的白色殼子嚴密地包裹著,隻留下一張奇怪的臉,像一個怪異的外星人。而她的五官毀容嚴重,布滿了黑紅色的瘢痕,時不時還會滴落下一些膿黃的液體,原本高挑的身體如今也隻燒得剩半截,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正在緩慢愈合。


    亭英用自己僅存的一隻右臂舉起自己的杯子,對張純良晃了下:“再下一次副本吧,就當我求你了,你可以從我的背包裏挑選十件道具,等級不限。”


    至今為止,張純良已經連續下了五場副本,每一次都是滿載而歸,無一敗績。亭英能依靠的人不多,留給她的時間也很少,如果說有誰能在下一次副本中一定能把老大的碎片帶回來,那必然是張純良。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件事情。”


    “說。”亭英耐下性子道。


    “有人告訴我,瀆神裏有一個玩家,他是傳說中的鬼玩家。這件事你知道嗎?”


    亭英的臉色一變,厲聲問道:“誰告訴你的?!”


    “別問了,我隻想知道答案。”張純良表情很誠懇,“我現在檔期很滿的,不想讓自己的後方留下這麽大的隱患。”


    “……”亭英的身形僵著一動也不動,她靠躺在椅子裏,沉默地思索良久,才緩緩道,“其實,我早就有猜測……關於那個人的身份……前段時間才得到了證實,我害怕引起騷亂,始終不敢和人談起……”


    院落裏的幾名玩家忽然低頭交談了一下,然後走到兩人三米之外,停下腳步。


    幾名玩家的腳下是一道閃爍著藍紫色光芒的雷線,那條線把張純良和亭英隔絕在裏麵,讓外人無法接近。


    “很抱歉,二當家。”一名梳著雙馬尾的玩家打斷了亭英的話,她帶著甜美的笑容眨了眨眼,“王會長說,你們交流的時間已經到二十分鍾了哦,這位玩家該出來了。”


    亭英看到有人過來,立刻住嘴,用帶著點央求意味盯著張純良。


    外麵的一名男玩家有些不耐煩,向前走了一步,想把張純良拽出來。


    誰知道,那道不起眼的雷線竟宛如鋒利的尖刀,電光火石間削掉了他半個前腳掌。


    “啊啊啊!”他捂著腳滾在地上,淒厲慘叫。


    聽到聲音的玩家們迅速圍攏過來,警惕地舉起了武器。


    “二當家,您不要不識抬舉。”監管亭英的小組長皮笑肉不笑,“您是知道的,如果這次會麵不能讓王會長滿意,那你們就沒有下一次見麵的機會。”


    “白常。”亭英辨認了一下說話的人,然後古怪地笑了一聲,“我記得是我把你從副本裏救出來的,當時你跪著求著我說有人在追殺你,讓我把你收留進瀆神裏。”


    小組長白常的笑容沉了下來,他很不喜歡別人提他這段不光彩的曆史,要知道他現在在瀆神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各有誌,二當家不能滿足我的,自然有人滿足。”


    亭英點了點頭,臉上的膿水淌了下來,顯得狼狽又醜陋。


    看以往在瀆神組織裏高高在上的二當家,此時竟如此狼狽,白常忍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別耍小脾氣了,不過是個短見的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現在我們不進去,是給你留麵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我答應你。”張純良忽然站起身,幫瘋狗綁好了狗繩。


    他回答的是亭英請求他再一次進入副本的事情。


    “謝謝。”亭英終於鬆了一口氣,抬手砸碎了手裏的酒杯,二人與外界之間阻隔的那道雷線驟然消失,“這段時間,可以住在我的房車裏,那裏有我的防護禁止,很安全,他們進不去的,還有,遇到麻煩就去找秦宛意……或者狐狸。”


    失權帶來的各種折磨並沒有讓亭英驚惶半分,她毀容的五官很好地遮住了譏諷的嘴角。


    “放心,他們蹦噠不了多久。”亭英終於舍得把目光分給外麵的嘍囉們半分,意味深長道:“做人一定要給自己留好後路,不然到時候怎麽死都不知道。”


    白常眼神陰沉下來,他繃著臉,一臉不善地看著張純良,發泄般怒吼了一句:“磨蹭什麽呢?等死呢?快點去下副本,吃我們的用我們的,還想在這裏休息多久?!”


    事實上,距離張純良從上一個副本出來,才過去不足半天時間,他連水都沒有喝一口。


    白常似乎還想說什麽,瘋狗忽然掙脫狗繩,猛躍而上,惡狠狠地將他撲倒在地,它鋒利的犬牙直接撕掉了他半個脖子的肉,傷口深可見骨。


    張純良沒有製止瘋狗的舉動,他安靜地掃過眼神警惕不善的眾位玩家——其中有一些曾經對他笑臉相迎,無比和善。


    “別耍小脾氣了。”他溫和地對著血流不止的白常說,“不過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別給臉不要臉。”


    亭英在他身後驟然爆發出一陣沙啞的大笑,扯得傷口崩裂,汩汩往外淌血。


    白常似乎想說些什麽,皮毛上沾染著鮮血的瘋狗又向他逼近了一步。


    張純良幫它套好狗繩,在無數意味不明的視線裏離開了院子。


    他找到了亭英的房車,她說的沒錯,沒有人能打開那輛車。


    所以,那群人在那片區域圍上了幾層鐵籠鐵網,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惡意,有好事人還在鐵網上掛了個牌子,上麵寫著:張純良與狗不得入內。


    慶幸的是,瘋狗現在失去了人類意識,並不知道那行字在侮辱它和它的爸爸,否則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靠著爸爸乖乖坐在地上,愉悅地搖著尾巴了。


    張純良麵無表情地看向身後正偷偷打量他的玩家們。


    那群人麵露尷尬,不敢與他對視,轟然散開。


    亭英說的沒錯,在有心人的運作之下,瀆神裏屬於她的力量全部被派入副本,加上她身受重傷,又被信任之人背叛,在這一時間段裏,她在組織裏舉步維艱。


    隻是那群人礙於她麾下的玩家,沒有敢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可是等他們回來後,等待他們的,大概就是“亭英有事外出”“亭英正在修養”“亭英下副本”這一類說辭。


    她會在這漫長的嗟磨中耗盡所有精力,陷入死局。


    而他作為亭英帶來的“嫡係”,接連五次副本都獲得極高評分的新星玩家,其實在暗中早就被一群人妒恨上了,隻是當時他被人保護的很好,沒有人敢對他出手。


    而現在,庇護他的人一失勢,各路牛鬼蛇神都跑了出來。


    張純良揭下了那塊牌子,觀察了片刻。


    牌子髒兮兮的,像是從垃圾堆裏隨意撿出來的,上麵有一些不明的汙漬,以及一股隱隱的惡臭。


    張純良忽然覺得很乏味,本來找不到男朋友就已經很煩了,下班後還要被一群垃圾騷擾 。


    “這是誰貼的。”他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一隻修長的手拿過他手裏的牌子,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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