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屈海宇微笑地看著張純良,“真狠啊小崽子,你夠可以的。”


    張純良靦腆地搖了搖頭:“還好,小屈,比起你對我做的事情,還是有些含蓄了。”


    “這是怎麽回事。”屈安然的眼眶有些泛紅,他急促地喘息著,茫然地看著屈海宇,“爸,我不明白。”


    “沒有怎麽回事,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爹,就這麽簡單。”屈海宇強硬地打斷他的話,“早就和你說過,少和不三不四的家夥玩,這下心野了,坑死你老爸了吧。”


    屈安然似乎想扯出個笑,但是失敗了。


    “你誤會我了,小屈。”不三不四的張純良無奈地說道,“誰告訴你我要幫助遊戲之家通關的?”


    “不然呢,你難道要幫我嗎,你看上去並不那麽樂於助人。”屈海宇點了點頭,眼中幽火譏諷地閃爍了一下。


    張純良笑了,他示意屈安然進到辦公室,把門關上。


    “這裏是什麽地方?‘祂’應該發現不了這裏吧?”張純良打量了一下這個裝修典雅的辦公室。


    “這是我的主場,可以完全屏蔽入侵者的窺伺。”屈海宇禮貌道,“要是連這裏能被那個入侵者扒拉出來,那我趁早洗洗睡,把世界拱手送給祂算了。”


    張純良放心地點點頭,打了個響指。


    一團金色的光暈從他眉間剝離出來,在三人麵前緩緩伸展,那光團宛如一輪柔和的晨陽,讓人不由得心生暖意。


    這團光暈沒有形體,在幾人麵前不斷擴散收縮,如同一顆黃金心髒,看上去古怪極了,但莫名地給人一種沉穩踏實的感覺。


    『你好,屈海宇』


    往日隻會在張純良腦內響起的那道聲音,驟然出現在幾人耳邊。


    屈海宇擰眉看著這團怪異的金光,下意識直起背脊:“你是誰?你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可以叫我‘聖父係統’,當然,我更喜歡你稱呼我之前的名諱,我曾經叫‘正義’。』


    聖父係統刻板機械地回應他。


    “聽起來好中二,你好,正義,我是邪惡。”屈海宇配合地回答道。


    其餘三個顯然沒有被他的幽默感染到,一臉漠然地看著他。


    屈海宇的骷髏臉上露出了一抹人性化地尷尬,他伸手摸了摸鼻骨的位置:“所以呢,閣下有何貴幹。”


    “就由我來介紹吧。”張純良插入了他們之間,“這是聖父係統,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我的……父親。”


    那團金光明明滅滅,安靜地聽著張純良的敘述。


    “它曾經和你一樣,是一個世界位麵的意識,也就是那個世界的‘父神’,而我誕生的那個世界叫做‘正義時代’。”


    屈海宇周身的漫不經心一掃而空,他猛然站起身,一語不發地盯著聖父係統。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任誰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平靜。


    『如你所想,我被‘祂’入侵了。』聖父係統道,『為了挽救我的世界,我偷渡到了入侵者的世界,試圖反吸收祂的力量,來維係我的世界。』


    “成功了嗎?”屈海宇從校長桌前走出來,抬起手臂,輕輕點觸了一下係統凝結的光團,蕩起一陣奇特的光波。


    『還沒有,不過萬幸,我們還活著。』


    屈海宇和聖父係統對立而視。


    他們同為世界意識,本該是一個位麵裏至高無上的存在,可是如今,一個隻能寄生於子民的身體裏苟延殘喘,一個肉身盡喪,變成了一個可悲可怖的骷髏。


    “幹它娘的,狗雜種。”屈海宇點了點頭,冷靜地說道,“祂怎麽沒被撐死呢?”


    他不說話了。


    整個校長辦公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有一個想法。”屈海宇忽然抬起頭,“不太成熟,但我覺得你們可能能做到——”


    『如果你想像我一樣偷渡求存,很抱歉,我無能為力。』聖父係統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那個世界之主絕非你想象的那麽愚蠢,我能僥幸離開,也是借助了外來者的幫助。』


    “不不不,我不離開。”屈海宇耐心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能把你世界的子民帶出去,那能不能把我家兔崽子捎出去?”


    屈安然猛地看向他,手握成拳。


    “我會盡量讓他變得和你們一樣,把他身上屬於我的烙印去掉,既然張純良可以成為玩家,我自認為我兒子不會比他差。”


    屈海宇又不忘暗戳戳地擠兌張純良一下。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張純良彬彬有禮地問道。


    “我不離開,你太過分了。”屈安然的聲音啞得可怕,“我不是你兒子嗎?你為什麽總想趕我走?”


    屈海宇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抱歉,我做不到。』聖父係統又道,『得到被遊戲之家承認的身份是非常困難的,需要傳說級的替身玩偶幫助偷渡者刷新身份,這樣的道具,不可遇也不可求。』


    屈海宇氣笑了,他問道:“所以你們在玩我嗎,你忽然跳出來,僅僅是為了向我炫耀一下你能帶著你兒子逃走,可我的兒子就該呆在這兒被入侵者碾成碎片嗎?”


    他的語氣很重,如同一頭頹然的困獸,在看到擺脫囚籠的希望後欣喜若狂,可最後卻又發現那不過是虛幻泡沫。


    絕望又無能。


    “老頭子。”屈安然試圖提醒他,“我覺得我就算死也不會被碾成碎片的。”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和你是一夥的,我們有著同樣的遭遇,同樣的血仇。”張純良拍了拍屈海宇硌人的肩膀,“也有共同的敵人,你不必如此敵視我。”


    『還有另一個方法,可以救你的兒子。』聖父係統忽然道,『隻需要一顆世界之心。』


    張純良意外地看向了它,這是聖父係統頭一次主動提出自己的意見。


    “世界之心,那又是什麽。”屈海宇疲憊地問道,“勞駕,給我這個土老冒說清楚點,可以嗎?”


    『一個世界想要誕生,必定離不開另一個世界的滅亡。新生的力量會繼承前輩的遺誌,吸收前者的破碎遺骸,在自己年輕的身體裏將這些物質重新整合,吸收,再配以世界之心作為自身運作核心,化作一個新世界。』


    “簡單地說,就是如果想造出一個新世界,就需要犧牲一個舊世界。”張純良總結道。


    他話音剛落,就品出了一絲十分微妙的味道。


    “……聖父係統,你想表達什麽?”


    『你若是想讓你的孩子活下去,這是最好的方式。』聖父係統機械冷漠地說道,『你自願隕落,將自身所有的力量賦予你的孩子,他會借由你的幫助形成一個新生的位麵,而這個位麵沒有被遊戲之家捕捉到,自然也就不會被祂標記,它會成為一個嶄新的,自由的世界。』


    “你在說什麽鬼話?”屈安然怒叫道,“別在這裏挑撥——”


    屈海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看著聖父係統,語調平靜:“聽起來還不錯,所以,世界之心又是什麽東西?可以從哪裏獲得?”


    張純良睜大眼,望著平靜理智的屈海宇,卻覺得他已經瘋掉了。


    “你知道你在……商量什麽嗎?”他喃喃地問道。


    “商量怎麽能讓我家兔崽子活下去,這可是我們老屈家現在唯一的希望,你有什麽意見嗎?”屈海宇問道。


    他自知已經無力回天了。


    屈海宇的力量早在一次次和玩家的斡旋中、和陳大海的對抗裏消磨殆盡,如今甚至連最基本的人形都維係不下去了。


    消亡是他必然的結局,他已經盡最大的努力挽回過,卻依然敗給了命運,他現在早就釋然了。


    若能在死後,將他殘破的軀體化作新生世界的養料,讓自己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於世,還能順便把他那倒黴的孽子救下來,這簡直就是一件百利無害的劃算買賣。


    “就算死,我也不要死在那個雜種手裏,不然這也太便宜祂了。”屈海宇說道。


    屈安然奮力掙脫屈海宇的手掌,他憤怒地瞪著屈海宇,眼睛裏淌下大顆大顆的淚滴,砸在他森白的指骨上。


    『世界之心,即為世界能量的來源,它是溝通天地,聯係命運因果的媒介,也是容納和運轉新生世界力量的核心。』


    “別再告訴我這又是什麽不可遇又不可求的大寶貝,不然我真的會揍你。”屈海宇道。


    『恭喜邪惡,你答對了。』聖父係統應道。


    屈海宇:“……”


    『不過你很幸運,在你的世界裏,有一個存在,這個存在曾讓遊戲之家都聞之膽寒。』


    張純良身形一頓,屏住了呼吸。


    『遊戲之家將這位存在的力量分散到了無數位麵,而你的世界裏,恰好就有其中一片。』


    “等等。”屈海宇看了張純良一眼,“我好像知道你說的是誰了……那個家夥的確十分古怪,強得有點超標,按理說我創造不出這樣的子民……”


    聖父係統散發著暖融融的金光,似乎在佐證他的猜想。


    『那位存在的靈魂力量,強大到足以撼動你的整個位麵,遊戲之家用他的力量打通了入侵你世界的通道,並借由吸收他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壯大自己。』


    等遊戲之家榨幹了沈星移的靈魂之力,也就擁有了顛覆世界的能量,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隨之淪陷。


    『他就是最好的世界之心。』


    “別逼我揍你,係統,這是什麽餿主意。”張純良終於忍不住了。


    『宿主,請稍安勿躁。』聖父係統示意他冷靜一點,『我並不想讓那位貢獻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他隻需要提供一個足以容納位麵核心力量的媒介即可,世界之心對材料的要求非常苛刻,在這個位麵裏,僅有那位能夠提供。』


    『世界之心可以是他的一種非致命的器官。』聖父係統提示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張純良再不理解它的意思,就是真蠢了。


    “你在說那顆眼珠。”他自言自語道,“眼為心鏡,亦是力量的循環命穴,這是陳躍的能量中轉的地方……”


    『回答正確。』


    聖父係統不再繼續給出提示,它光芒一閃,縮成了一顆彈珠大小的光球,慢慢回到了張純良的眉心。


    “真是個聰明的小光球,它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那顆眼珠。”屈海宇讚道,“後麵的一切鋪墊隻是在說給我聽的,看來它很想讓我欠你一個人情啊。”


    “可是,我忘記了……我什麽也記不清了,我到底把他的眼放在了哪裏?”張純良不由自主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卻一無所獲。


    “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就放在你身上,你一定把它放在了一個萬無一失,誰也發現不了的地方。好好想想,屈叔叔一家的命運就係在你身上了。”屈海宇斜睨了他一眼,把捂在屈安然嘴上的手收了回去。


    “我不同意。”屈安然猛地咳嗽一聲,臉頰泛紅,“你們討論和我有關的事,為什麽不問問我自己的想法?!”


    “那你有什麽想法。”屈海宇冷冷地問道,“你的想法就是像個軟腳蟲一樣,無能地跟在你的老父親屁股後,兩個倒黴蛋一起死在自己仇人的手下,最後連個收屍的都沒有嗎?”


    他這話說得刺耳又傷人,連張純良都忍不住蹙了下眉。


    “你別耍流氓,老頭子!”屈安然怒叫道,“你們在那裏討論的,可是讓我吃了你?!你知道的,我很挑食的——”


    “兔崽子。”屈海宇打斷了他憤怒的發言,“爸爸求求你。”


    屈安然急促的喘息還未平息,他胸口劇烈起伏,眼角仍帶著傷心的紅暈。


    “爸爸活的一直很體麵,不想死在壞人的手裏。”屈海宇解開了西裝的襯衣扣,露出了裏麵嶙峋的肋骨,肋骨下的髒腑仍在跳動,看上去淒慘又詭異。


    “你已經很勇敢了,不是嗎?勇敢的小孩總是敢挑戰一切不可能。”屈海宇道。


    屈安然惡狠狠地擦了把眼睛:“你又在這裏耍無賴,每次說不過我就開始裝可憐。”


    “這次不一樣,這次爸爸是真的很可憐。”屈海宇道。


    屈安然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好像冷得可怕。


    “我得想想。”他終於開口了,“別逼我,我得好好想想,我才剛高中畢業,你不能直接就讓我造火箭啊。”


    屈海宇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逼迫他:“盡量快一點,爸爸的保質期很短的,到時候吃起來就不新鮮了。”


    “你真是夠了,能不能不要總說這種沒意思的冷笑話。”屈安然磨了磨牙。


    “兔崽子,開始嫌棄老爸了。”屈海宇有意緩和氣氛,故作不滿地教訓道。


    忽然,二人身邊傳來一聲異動,張純良猛地跳起來,撞到了一旁的桌子。


    “兔……?”他呼吸急促起來,喃喃道,“對,我很可能會把眼睛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啊——”


    這個副本裏,隻有一個地方是誰也找不到的。


    那就是被兔頭人詛咒後,失去存在感的那個透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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