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純良想通所有關竅的一瞬間,他手上的遊戲幣散發出刺眼的金光,如同浮金符咒一般刺入了他的額頭。


    他感到了一陣暈眩,身邊的場景開始模糊,耳邊若有若無地出現了一支歡快的歌。


    他鼻尖嗅到一股香氣撲鼻的爆米花味,這讓他饑餓的肚子有些難受。


    “傻站著幹嘛?別擋道。”張純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向前打了一個趔趄。


    他揉了揉肩背,抬起了頭——眼前的場景他十分熟悉,正是他和陳躍去過的那個遊戲城。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喝倒彩的哄鬧,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行不行啊?”鴨子嗓少年帶著嘲弄的語氣撞了下身邊的人。


    一群初中生正圍在娃娃機旁邊,全神貫注地看著一個少年抓娃娃。


    娃娃機裏又一爪落空,少年們再次發出了哄笑。


    “屈安然,你好遜啦。”有個棒球帽少年搖了搖頭,“真是搞不懂,廢物就承認自己是廢物就行了,還在這裏較什麽勁。”


    張純良湊進人堆裏,看到了屈安然——初中時期的屈安然。


    他身形沒有恐怖世界裏那麽高,肩膀瘦小又稚嫩,頭發亂糟糟的,操控著遊戲杆的手背上都是淤青,此時他一語不發,執拗地抓著娃娃。


    從人群的縫隙中,張純良看到了屈安然正在抓的娃娃,那是一堆表情凶狠的小狼崽。


    “又在吹牛,怪不得那群混混總欺負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個小孩嘖嘖嘖地搖頭,居高臨下地點評道,“承認吧,那個狼玩偶就是你偷人家的,你根本沒有本事抓起來。”


    “那是我的。”屈安然終於開口了,語氣還算平靜,“我說過了,狼崽是我的,是他從我包裏翻出來的。”


    “那你現在怎麽抓不起來了?我們可都等著你‘大獲全勝’呢!”有人陰陽怪氣地鼓了鼓掌。


    張純良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幾人的爭執——這是屈安然已經開始遭受霸淩的時間點,除了以徐大頭為首的混混們在不斷地找他的麻煩之外,還有早就對他心懷嫉恨的同學,開始落井下石。


    有人偷拿了屈安然的娃娃機玩偶,並栽贓說這是屈安然偷他的,屈安然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來到這個娃娃機裏抓玩偶,可是這次,他抓完了一筐遊戲幣都沒有抓到那個狼玩偶。


    屈安然耗光了最後的遊戲幣,可依然沒有抓到玩偶。


    “騙子,騙子,騙子!”少年們是最容易被挑動的殘忍動物,他們不顧這是人來人往的公共場所,把屈安然圍在中間,起哄般大聲嬉笑。


    張純良打量了一下周圍人,已經有人對屈安然指指點點,露出了異樣的目光。


    他沒有上前製止,而是默默地退出人群,走到了前台。


    “您好,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前台工作人員對他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那邊的機器出故障了,有人要我來找你去維修一下。”張純良隨意指了一個很遠的角落。


    “這樣嗎?”工作人員趕忙拿上工具,向著張純良指的地方找去。


    張純良目送他走遠,接著麵不改色地走進員工休息室。


    他找到了一套尺碼合適的員工工作服,把它套在身上,戴好口罩,走了出去。


    遊戲城的人流量很大,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個小角落裏,有人搖身一變成了工作人員。


    張純良在前台放下200元現金,端著一筐遊戲幣,朝娃娃機區走去。


    屈安然正麵無表情地被一群男生圍在中間,任由他們像踢垃圾一樣推搡著自己的身體。


    他的耳邊是一聲一聲刺耳的“騙子”,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一道清亮悅耳的男聲打斷了幾人的動作。


    個頭高挑的青年舉著一筐遊戲幣,充滿歉意地看向屈安然。


    “實在不好意思,客人,是我的失職……這台機子今天出了問題,沒法抓到娃娃,我一時疏忽忘記把它電源拔掉了。”


    男孩們一下子噤聲,麵麵相覷。


    屈安然這才抬起頭,看了張純良一眼,他微抿著嘴,沒有開口說話。


    張純良細細地打量著他的模樣,他白皙俊俏的臉上有大片的淤青,脖子上也有抓痕,褲子上被這群男孩踢出了很多灰印子,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又狼狽。


    “這是賠償,希望您能原諒我。”張純良將一筐幣遞給了屈安然。


    屈安然沒有接過來。


    “騙人的吧——”有個小孩兒不客氣地打斷了張純良的話,“你是不是他找的托?什麽叫娃娃機抓不上娃娃了?這借口也太爛了。”


    張純良提了下口罩,語氣依然很溫和:“如果您不信的話,可以來試一下這台娃娃機。”


    當然,如果他真的能抓到,那張純良有一百種方法讓他無功而返。


    青春期的少年是最受不得刺激的,那群嘲笑屈安然的少年,一個一個排著隊,在這台機器上抓娃娃,可是誰都沒有成功。


    “今天運氣不好罷了。”有個小孩嘟囔著,衝屈安然惱羞成怒道,“看什麽看,你再幸災樂禍,我找徐老大告狀,讓他再打你一頓!”


    “那您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呢?”張純良禮貌地問道,“難道是怕出手太重打死他嗎?”


    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沒關係的,客人,我隨時都可以呼叫救護車,您可以盡情地在他身上發泄自己抓不到娃娃的怒火。”


    屈安然終於忍不住了,他扭過頭看向張純良,語氣幽幽:“你是怕我投訴你玩忽職守,所以打算把我滅口嗎?”


    張純良回答道:“當然不是,我隻是想見識一下,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威脅別人的人 究竟能有多強大。”


    剛剛說話的男孩自然明白張純良是在諷刺他,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他就是一個小偷!我們全班都知道!我罵他又怎麽樣!我抓不到娃娃就不能為民除害了嗎?”他指著張純良破口大罵:“你他媽就是一個破打工的,多你媽的嘴,信不信老子找人打死你?”


    “我好怕。”張純良誠懇地說,“我讓你三拳,如果三拳之後你打不死我,那我就教你怎麽能把嘴巴洗幹淨。”


    遊戲城的工作人員拿著工具一臉茫然地回到了前台,他看著台麵上的二百元,疑惑地搖搖頭。


    他按照剛才那人指的方向去找出故障的遊戲機,可是那邊的設備並沒有問題。


    而提醒他有故障的那個人也消失了。


    “啊啊啊!!”遊戲城裏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工作人員趕忙跑了過去——隻見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高挑青年,正把一個初中生摁在地上摩擦,他的嘴巴被磕得全是鮮血。


    張純良單膝頂在男孩的脊背上,掰著他的胳膊,溫聲細語地詢問:“嘴還髒嗎?”


    “我要殺了你!!”地上的少年從來沒有遭受過這麽大的屈辱,他口齒不清的怒罵道,“你完了——我認識徐老大——!”


    張純良擎著他的胳臂狠狠向後一扭,那少年發出了更淒厲的慘叫:“斷了斷了——”


    “嘴還髒嗎?”他慢條斯理地詢問。


    “不髒了——不髒了嗚嗚嗚……”


    幾人身邊圍著的那一群少年早就傻眼了。


    他們並不是真的混混,隻是因為屈安然被很多人喜歡而心懷不滿。


    又見他最近被人欺負,於是跑來落井下石罷了。


    他們心裏是知道的,屈安然這樣驕傲的人,不可能偷別人的東西,可他們總得找個正當的理由教訓教訓他。


    大家都喜歡看曾經高高在上、滿身光環的校草被碾進泥土裏,這會讓他們心中有一種淩駕於優秀者之上的快感。


    眼看著他們中最厲害的那個被人輕鬆地製服在地,幾人驚慌地對視一眼,直接跑掉了。


    “你是哪個崗位的——!怎麽可以打傷客人?”工作人員臉色蒼白地大叫。


    客人在他們這裏受傷,他可是要負責任的。


    張純良站起了身,義正言辭:“我就是看不慣這群家夥欺負小孩!這個班不上也罷,我辭職了,這件事和遊戲城無關,有種你們就來找我!”


    張純良瀟灑地脫下了身上的製服,扔進了工作人員的懷裏。


    轉頭飛似地跑出了遊戲城。


    他左拐右拐,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摘下了口罩。


    “你到底是誰?”他身後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一個小尾巴,看他停下步伐,冷不丁向他問道。


    張純良嚇了一跳,悚然地扭頭。


    屈安然站在他身後,懷裏還摟著一筐遊戲幣。


    “為什麽要幫我?”


    張純良擦了把額頭的汗,斜睨著屈安然,反問道:“這樣多久了?”


    “什麽,你是問我多久沒抓到娃娃了嗎?老實說,我以前都能抓到的,可是今天就像見鬼了一樣,怎麽也抓不到。”屈安然總結道,“都怪你,我要投訴你。”


    “別裝傻。”張純良彈了他腦袋一下,“這群人欺負你,多久了。”


    “記不清了,這重要嗎?”屈安然揉了揉頭上的包,無所謂地說道,“反正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不能惹事。”他認真地說道,“我家裏出了些問題,我不能給他們再找麻煩了。”


    張純良看著眼前的屈安然,忽然覺得很陌生,他懂事得可怕,甚至有些可憐,他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意氣風發,陰陽怪氣,對所有不平的事,不平的人嗤之以鼻,橫眉冷對。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漠然而平靜。


    張純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張了下嘴,又閉上了。


    屈安然以為他有什麽事情要交代,耐心地看著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傻站了半天,誰也沒有說話。


    這一幕不知道怎麽戳中了屈安然的笑點,他看著張純良,冷不丁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不管你是誰,你今天的確幫了我。”屈安然心情似乎好了些,“吃東西嗎?我請你,不能太貴……我沒錢了!”


    張純良剛想答應,眉心卻忽然灼痛不已,他捂住額頭,痛苦地蹲下來。


    “你怎麽了?”屈安然問道,“剛才那個家夥把你打內傷了嗎?”


    張純良搖了搖頭,他覺得有股力量正拉扯著他的神經,把他拽向一個地方。


    於是他勉強站起身,跟隨著拉扯感向前走去。


    屈安然抱著遊戲幣,疑惑地跟在他身邊。


    那股奇怪的力量拖拽著張純良,把他拉回了遊戲城。


    “我懂的,凶手犯罪之後總想回到犯罪現場,欣賞自己的作品。”屈安然小聲地勸阻他,“但是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張純良沒有理會他,自從進入了遊戲城,他額頭的疼痛就消失了。


    此刻遊戲廳的氣氛有些奇怪,一群人圍在娃娃機的位置,一言不發,氣氛怪異極了。


    “繼續。”一道冷靜的男聲從人群裏傳來。


    屈安然一下子睜大了眼:“……我家的……老頭子來了?”


    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屈海宇!


    張純良帶著屈安然擠進了人群。


    隻見屈海宇坐在一張凳子上 ,冷眼看著娃娃機前的人。


    “那個人,就是臉上都是青春痘的那個,就是偷了我東西的人。”屈安然冷不丁說道,“他說那個娃娃是他自己抓來的。”


    娃娃機前的少年臉色尷尬,悄悄瞅著一旁的父母,他已經抓了有一會了,可是一個娃娃也沒抓上來。


    屈海宇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有人說他兒子在學校偷了東西,他二話不說就把當事人找來,揚言要替他兒子負責。


    “不是說我的兒子偷了你的娃娃嗎?那我帶你再抓一個。”屈海宇彬彬有禮地說道,“沒事兒,我不差錢,盡管抓。”


    “屈總,咱們各自退讓一步。”那少年的父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孩子們打打鬧鬧,咱們大人就不要牽扯進來了,就當你孩子沒有偷過這個東西——”


    “什麽叫‘就當’,偷就是偷,沒偷就是沒偷。”屈海宇問道,“我屈海宇的兒子看上去很像什麽敢做不敢當的孬種嗎?”


    他這一番話震得對麵的幾人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你爸爸有點帥。”張純良小聲地點評道。


    “帥什麽……我們家破產了……他花的這些遊戲幣夠我們家半個月生活費了。”屈安然偷偷吐槽道,“我媽會打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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