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侮辱我,僅僅靠著一封不知所謂的信,就試圖構陷我,你和那群肮髒醜陋的畜生是一夥的!”列車長的目光憤怒又陰沉,胸腔劇烈地起伏著。


    張純良做了一個下壓的姿勢,示意他平靜下來,然後糾正道:“不是構陷,是根據你敘述的漏洞進行合理懷疑。作為一車之長,那些奇怪的觸手沒有殺掉你,而隻是把你固定在了座位上,真的很奇怪。”


    那些觸手的目的,似乎僅僅為了防止列車長接觸到駕駛列車的儀器。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這些觸手會開始忽然暴動,卻沒有傷害你,隻是迫切地接管了列車呢,在那個時間段——你做了什麽?”


    “它們……!自然是因為它們想要控製這輛車的人!!”列車長發出了暴怒的咆哮,手掌狠狠的拍在座椅上。


    “哦……接管控製這輛列車上的人。”張純良點頭,笑了笑,反問道:“既然它們可以輕鬆控製這輛車上的人,又何至於把人類的屍體放進冷藏室裏保存,這難道不是更浪費能量嗎?”


    列車長一下子失去了聲音,他的嘴唇在劇烈的顫抖,渾身打著顫。


    “真正想控製列車上的人的,其實是你吧。”張純良的語氣沉了下來。


    列車長看著他,臉色抽搐了兩下,忽然大笑起來。


    他鼓起掌來,前俯後仰地在座椅上大笑,這劇烈的動作讓他與座椅相連接的血肉開始崩開,發出了布帛撕裂的聲音。


    “太精彩了。”他說,“你這聰明的腦袋很適合作為我的養料。”


    他終於被駁得詞窮,索性卸掉了所有的偽裝。


    張純良的肌肉緊繃了起來,他知道,在這輛列車中最大的危險即將出現。


    明亮窗戶外的景色開始發生巨變,一排排樹木變得扭曲幹枯,草叢化為了一隻隻朝天伸展的手掌,天空變成了某種奇異的肉膜,在一收一吸地鼓動。


    列車行駛的軌道上全是模糊的肉泥和斷裂的骨頭,有些已經幹涸,有些則隨著車輪的碾壓血肉四濺。


    駕駛室忽然開始微妙地抖動起來,密密麻麻的人臉在牆壁中浮動掙紮,幾息過後,猛然衝破鐵皮的束縛,衝了出來。


    那群頭顱僅用一根猩紅的血色腸體連接著車廂,就像一群被放飛的氣球,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張純良。


    那各式各樣痛苦的頭顱有些很陌生,有些卻是張純良不久前才在列車上見過的乘客。


    它們扭曲著頭顱,像一條條毒蛇,向後一縮,然後猛然張開腥臭黏連的嘴,向張純良撲了過來。


    張純良早有準備,從背包裏召出一把砍刀道具,順勢斜劈下去,那些頭顱就像被摘掉的野果,咕嚕嚕滾了滿地。


    它們化作血水融在車體內,轉瞬又從張純良的身後冒出。


    張純良迅速退到駕駛室的門旁,試圖打開廂門,可是門把手竟然化作了一張利齒,狠狠地朝他的手掌咬下。


    頓時他的左手鮮血淋漓。


    門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動靜,開始瘋狂地砸門。


    駕駛座上的列車長拉長了手臂和腦袋,晃晃悠悠地向張純良探過頭來。


    “我要直接吃掉你的腦子。”他咧著嘴,暢快地說道。


    那細長的手臂仿佛一對拙劣的觸手,試圖纏在張純良身上。


    隻是,還沒有等他接觸到這個鮮活可口的肉體,幾根紅嫩的小觸手就從張純良的衣領裏探了出來,率先勾纏住列車長的手臂,觸手上小小的吸盤翕動著露出利齒,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大概是列車長異變後第二次被重重地挫傷——第一次讓他感到痛苦,是被他的靈魂汙染過的藍莓球忽然被吞噬掉時。


    “畜生!我要,我要殺了你!啊啊啊!”他瘋狂地尖叫著,眼球猩紅,口鼻淌出黑血。


    頓時整輛列車都開始瘋狂晃動起來。


    張純良不慎被腳下的頭顱纏著腿絆倒,向後仰倒,摔在地上。


    這給了那些頭顱可乘之機,一瞬間,他渾身上下便被啃食出好幾個牙印,傷口向外滲出血液。


    小章魚盡可能的將自己的身體張大,將張純良的腦袋和上半身包裹得死緊。然後它發出一聲無聲尖嘯——


    幾秒過後,一陣低沉的讓人耳鳴的刺耳嘯響從整列車的四麵八方回蕩起來,仿佛在回應著小章魚的聲音。


    張純良感到耳膜一陣劇痛,溫熱的血液從他的耳朵裏流出,然後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在一陣讓人暈眩的聲波裏,所有的詭異頭顱都開始瑟縮著向牆壁裏躲去,但是沒等它們完全伸進去,就如同一個個熟得飽脹的果實一樣爆炸了。


    血紅的肉泥和黃白的腦漿濺滿了整個駕駛室,因為有小章魚的保護,張純良幸免於難,可是銀藍色的小章魚卻變成了紅通通的一隻。


    它看上去有些崩潰。


    張純良還沒有來得及安慰它,就見牆壁又開始蠕動起來。


    “不是吧,還來?”這下,他也有些崩潰。


    隻不過這次探出來的不再是人頭,而是一隻隻紫紅色的觸手,它們就像活物一樣左右搖晃著,觀察了一下駕駛室,然後撲向驚恐的列車長,擰著他細長的脖子, 如同擰瓶蓋一樣扭轉幾圈。


    張純良已經聽不到聲音,但是他還是幻聽到汽水瓶“啵”地爆開的聲音。


    列車長的頭顱被輕鬆地摘了下來,然後他半個身體都被觸手緊緊纏繞起來。


    紫紅觸手的吸盤裏是一張張螺旋利齒,它們迅速嚼食著列車長的血肉,直至他屍骨無存。


    身後的門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震蕩。


    副列車長帶著一群列車員衝了進來,他暴躁地掃視了一圈駕駛室,然後才看向了張純良,眼睛詫異地睜大。


    張純良終於支持不住,深深地嘔出一口鮮血,然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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