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進副本前,並沒有去看過遊戲之家的副本規則。”亭英端著一杯熱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張純良。


    此時,他們坐在廢舊工地……不,瀆神玩家聚集地的一處開放場地的石桌前,非常不體麵地聊著天。


    張純良沒有理會她,捏著一塊麵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不遠處那個正在房車裏泡咖啡的男人。


    男人感覺到他的視線,扭過來看向他,輕輕一笑,舉起咖啡杯致意。


    “沒有……你說過的,會有人帶我,我以為……”張純良艱難地挪回視線,向亭英解釋道。


    “活該!”亭英把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擱,張純良頓時閉嘴了。


    這是張純良的第二次副本,亭英冒著被王權法會發現的風險,每天定點在副本口等待他們出來。


    結果等到副本早就結束了,也沒見到二人。


    她已經做好了兩人一起死在副本裏的準備——結果,等張純良出來後,她得到的是一個……堪稱離譜的答案。


    亭英咬著牙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本宣傳小冊,扔在張純良麵前冷冷地說:“一天時間,把這本遊戲規則給我背熟,我隨時抽查。”


    張純良感覺到周圍的玩家們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眼光,不禁咳嗽一聲,拿起小冊子,隨意翻看起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小冊的第一頁上,赫然寫著這樣的內容。


    【遊戲之家副本,分為2人本,4人本,6本,12人本,24人本,100人本。玩家入場陣營包括但不限於:對抗、合作、分散。


    如果玩家進入副本後,發現人數多於或少於該數字,請注意,副本可能有鬼。


    進入副本後,遊戲開始時間統一為早上八點,如果玩家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副本中,請注意,你可能已經迷失。】


    張純良僵著身體,將手上的冊子放了下去,他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多麽蠢的事情——他竟然理所當然地,把自己曾經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過的那些小說設定,代入到了遊戲之家裏,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去搜集副本的設定,在遊戲之家中,沒有單人本!


    眼前忽然被推過來一杯咖啡,狐狸笑著拉開椅子,坐在了他的身邊:“嚐嚐我的手藝。”


    他並沒有給亭英送上飲品,而是自顧自地支著腮,等待張純良的品嚐。


    張純良輕輕推了一下咖啡杯:“謝謝,我現在不太渴。”


    亭英又笑了,這一次有些幸災樂禍,她又道:“活該!”


    狐狸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麵無表情地坐直身體,目光看向了那一杯被主人嫌棄的咖啡,然後幽幽地抬眼看向了亭英。


    “咳。”亭英僵了一瞬,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張純良:“喝吧,狐狸的咖啡可不是誰都能嚐到的,這算是他給你的賠罪了。”


    張純良笑了一下,舉起手上的麵包咬了一口。


    狐狸的手輕輕在桌子上叩了一下,也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一時間僵硬極了。


    亭英隻能聳了聳肩,無奈地打起了圓場:“狐狸之前進過‘狂蟒之災’這個副本,雖然沒有通關,但是經驗還是有的,我原本想讓他帶著你,熟悉一下不同副本風格的,如果有機會,順便還可以回收老大的靈魂碎片。”


    她有擰著眉,轉頭一言難盡地看向狐狸:“你這次為什麽會想要角色扮演呢?你以前的過關風格……不是這樣的啊。”


    眾所周知,瀆神中匯聚著早期的遊戲之家裏最頂尖的一批玩家,有無比豐富的副本經驗和各種詭譎隱秘的特殊技能。因為如此,作為遊戲之家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依然活得風生水起。


    在這批玩家中,被公認的,最讓人膽寒的存在就是狐狸,不是因為他的實力最強,而是因為他是個可怕的瘋子。


    他和瘋狗的通關風格很像,都是暴力通關流玩家。


    但是,瘋狗雖然擅長暴力通關,行事囂張暴戾,卻有老大拉扯著它的“狗鏈”,阻止著他徹底失去理智。


    而狐狸,就是一個擁有最冷靜縝密思維的、毫無顧忌和約束的瘋子。


    如果遊戲之家允許反叛者進入玩家榜單,以他的智謀足以在腦力玩家的排行榜中排入玩家前五,他可是在“運來百貨大廈”、“幸福花園小區”、“李小銀的一生”,這樣十死無生的懸疑解密類副本中通關下來的可怕角色。


    可他卻鮮少選擇用腦力解決副本,所過的副本基本上都是一路屠殺,屍橫遍野,他毫無顧忌,不論是玩家還是npc,隻要妨礙到他通關的絕對不會被留下活口。


    遊戲之家為此多次把他投入超高難度副本,可他奇跡般地闖過了一個個地獄難度的關卡,成為了當時炙手可熱的存在。


    這是一個兼具智慧和極端強大的武力值的玩家,無數玩家日夜期盼著他建立公會,然後帶著投名狀進入他麾下。


    沒有人會懷疑狐狸的實力,正如沒有人敢相信,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玩家,竟然在他最輝煌的巔峰時刻,選擇反叛遊戲之家,成為“瀆神”的一員,至此消失在大眾的視野外。


    “上一次已經試過了,效果很不好。”狐狸終於開口了,隻是依然沒有什麽情緒,“他在抗拒我,在覺察到我的實力超出了副本承受範圍後,它開始主動進化,變成了半龍。”


    亭英也想起來了,有些肉痛地反問:“就是那一次,你消耗掉三個s級替命道具的那場副本?”


    “現在是四個。”狐狸禮貌地補充道:“所以我在想,如果把自己融入到遊戲中,選擇以副本中的角色去接近他,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此你……扮成了顧長流,並且全程都沒有向我透露一點消息,你是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後ooc,引起大蛇的警惕嗎?”張純良沒忍住好奇心,問道。


    狐狸垂下了睫毛,沒有看向他,也沒有回答他的疑問,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尊清冷的玉石雕塑。


    亭英點了點桌子,示意張純良看向那杯咖啡。


    張純良愣了一下,隻能無奈地端起它,喝了一口。


    這咖啡味道出乎意料的醇香,一口下去,微苦香濃,令人回味。張純良愣了一下,舉起杯子端詳了片刻,沒忍住又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狐狸將一張紙巾放到他麵前,嘴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並不是這個原因。”


    他看著張純良,坦率地告訴他:“我隻是不想帶上一個累贅一起通關罷了。”


    “咳……咳。”張純良一口咖啡嗆入氣管,沒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所以在你進入副本前,我用傳聲道具裝做係統向你下發了單人本通知。”狐狸忽視了他難受的樣子,自顧自地說道:“在進入遊戲後讓你陷入昏睡。”


    “……這有什麽意義呢?”張純良回想起了,自己剛進入副本時,的確是剛從昏睡中清醒,他以為這是副本的機製,卻沒曾想,自己在剛進入副本時,就已經中招了?!


    “因為我知道,你那輛車上有一隻暴怒狀態的巨蟒。”狐狸平靜地回答:“在上一次的狂蟒副本中,遊戲剛開始,它就操控蛇類將那輛車上的“表弟”玩家的內髒吃空,變成了自己的傀儡蛇奴。”


    張純良渾身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別這樣看著我。”狐狸露出了一個非常“顧長流”的笑容,“你真讓我意外。”


    所以在他們下車後,顧長流會第一時間來到他身邊探查情況,還主動與他接觸交流,就是為了試探——他是否還是本人。


    “你是那個‘雙麵人’。”張純良心裏發冷,有些艱澀地開口了:“你隱瞞了自己的玩家身份,至死都沒有告訴我。你差點害死我……不,原本我早就該死掉了。”


    “啊,那可真遺憾。”狐狸輕輕抬手,理順了張純良的一縷雜毛,然後輕輕笑道,“要是就這麽死了也很正常,你看——你甚至不清楚,同一個副本的玩家可能會被下達截然不同的任務。”


    他勾起一個和煦的笑來:“我並不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麽,不是我想害死你,是這個遊戲,自始至終沒打算放過你。”


    張純良感覺到狐狸輕輕摩挲著自己的頭發,但沒有理會,此時他心裏憋著一股難言的憤怒,背後的冷汗浸得他有些難受。


    他有些低沉地開口了:“那,你的任務是什麽?”


    “找到事情的真相。”狐狸並沒有遲疑,給出了他這個答案:“包括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每個人背後隱藏的秘密。”


    “所以,你才會在野營地救下何斐,以你的性格,本來不該那麽早拿出殺手鐧的……當時你還沒有找到何斐身上的信息。”張純良開始思索:“後來在別墅,你經常會去看何斐,也是為了從他嘴裏得到真相。”


    狐狸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愜意地笑著,和他分享道:“他受到重創,在病床上一動不能動。”


    “他不肯對我說出這個秘密,於是我用了一點兒小道具。”狐狸笑著對他眨眨眼:“他很快就告訴我了……”


    張純良抿著唇,不想對他這樣的行為做任何評判,但他能猜想到,狐狸口中的小道具一定很可怕,這才讓何斐對著他恐懼地說出了“顧長流是個瘋子”這樣的話。


    “那你最後,為什麽選擇了幫我?”張純良把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拿了下去。


    “因為你很有趣。”狐狸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副本中,張純良明知道那條蟒蛇還活著,卻小心翼翼地把它扛在肩上,拖進了樹林,似乎根本不在乎蟒蛇是否會從身後襲擊他:“怎麽會有人,把一條畜生當做孩子一樣寵著呢?”


    他又重複了一遍:“真有趣。”


    “喂喂喂。”亭英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你嘴裏的畜生,是咱們的老大,注意措辭。”


    狐狸於是挑了一下眉,換了個話題:“總之,你應該感謝我。”


    看著張純良迷茫不解的眼神,他好心提示道:“如果不是我把閆川所有的蛇都殺掉了,那你不會那麽順利從暗道逃走,那裏原本是蛇潮大逃殺的劇情。”


    在那段劇情中,大蛇已經被閆川纏住了,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張純良的確不會輕易地進入暗道下的大殿。


    張純良於是憋了下氣,近乎反問道:“謝謝?”


    “乖孩子。”狐狸從兜裏又掏出一條巧克力,放在他麵前:“合作愉快。”


    張純良一言難盡地和亭英對視著,目送狐狸離開。


    亭英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慨,又像是不經意提醒道:“可別太感動,他的話裏有一半實話就不錯了。”


    張純良無奈一笑,把巧克力夾進了麵包裏,輕輕咬了一口。


    他倒是覺得,狐狸在這次並沒有隱瞞他。


    “你該慶幸啊,小聖父。”亭英有些眼饞地看了一眼張純良的咖啡,“很少有玩家和狐狸組隊,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呢。看來他真的挺喜歡你。”


    和他組隊,十有八九會出現生死意外,倒黴點的,遇到他心情不好或是犯起病來,怕是直接就交代在副本裏了。張純良能不缺胳膊少腿的出來,都算得上他格外開恩了。


    “我的榮幸。”張純良將喝了一半的咖啡倒進了亭英的水杯裏。他聰明地沒有去問亭英,為什麽明知道狐狸是個極其不穩定的潛在隱患,卻依然選擇讓他帶自己過副本。


    張純良回想著自己第二個副本的經曆,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遭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大蛇的守護固然重要,但顧長流對他的親近在一定程度上讓其餘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對他輕易下手。


    況且……他想到了顧長流臨死前對他說的那段真相,那大概是狐狸把自己整個副本獲取到的線索都告訴了他。


    包括最後,他突兀地提到了張源,也是在不動聲色地暗示他——張源有問題。


    “狐狸也還不錯。”


    他又咬了一口麵包,在亭英仿佛吃了蒼蠅的目光中,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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