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看什麽?”白雲柳有些煩躁地催促吳飛水。


    她們已經在這迷宮一樣的別墅裏胡亂找了一上午,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現。


    因為別墅內部特殊的設計,導致她們很多次反複去了同一個房間,每一次打開門,看見如出一轍的構造,都會讓白雲柳心裏的火氣多一分。


    閆川說的沒有錯,這裏房間很多,但大都髒兮兮的,一看就很久都沒有人整理過,不知道之前經曆了什麽,家具都胡亂地倒在地上,就像被洗劫了一般。


    這個男人就是個神經病!好好的屋子為什麽要搞出這麽多客房,他難道以為自己在經營什麽民宿酒店嗎?!


    白雲柳心裏極其不滿地想著。


    她沒有經過閆川的同意,抬手推門,進到了他的主臥。


    “這樣不太好吧,雲柳姐姐。”吳飛水還是一副畏手畏腳的模樣,她膽怯地盯著身後。


    “一個母親怎麽可能因為和丈夫生氣,就把孩子藏在其他地方,甚至放心到一整晚都不去尋找。”白雲柳的思路很清楚,“孩子一定就在他們附近,說不定就在他們主臥裏躲著。”


    白雲柳還是知道分寸的,她沒有動手去翻找屋主人的隱私物品,隻大致尋找了一下能藏人的地方。


    反複尋找無果後,白雲柳盯上了主臥大床的尾部正對著的一個奇怪的大櫃子。


    黑色富有光澤的某種木質材料讓整個櫃子顯得厚重又神秘。


    白雲柳比劃了一下大小——正好可以塞下人。


    她冷冷地吩咐道:“你去外麵守著點,閆川回來了記得提醒我。”


    吳飛水猶猶豫豫地一步三回頭,走到了門口,看著她這副模樣,白雲柳多少能體會到何芷的無奈與嫌棄了。


    這個女孩看起來真是非常小家子氣,半分沒有自己的主見。


    白雲柳輕輕敲擊了一下櫃子門,聽上去很沉悶,裏麵應該不是空的。


    她心裏漫不經心地想著,以前的吳飛水是這樣的性格嗎?她好像無意中聽見何芷說起過,她們學校有個很窮,但是各項專業課總能壓她一頭的討厭鬼,好像也姓吳。


    何芷雖然驕縱,但是她的聰明和驕傲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人——會選擇一個愚笨,膽小的,隻有一張還不錯的臉蛋的笨女人和自己一起出來遊玩嗎?


    她心裏有些異樣的想法,還沒等她抓到淩亂猜想中的那一根小線條,櫃子的上半部分就被她打開了。


    她愣在原地,被眼前這尊奇詭的雕像震住了。


    這具木質雕塑大概有半米寬長,雕刻的匠人顯然是個高手,他用精湛的技藝刻畫出了一幅蛇類凶殘吞噬的畫麵。一條明顯十分強壯的蛇嘴裏塞滿了密密麻麻的猙獰蛇尾,它瘋狂地將所有同類吃進腹中。


    這條蛇的頭上長出了奇怪的肉瘤,身上有類似羽翼的肉翅,尾巴上也覆蓋著黏膩軟薄的肉膜,整個場麵看上去栩栩如生,逼真得令人頭皮發麻。


    她不由得暗罵一句晦氣,閆川真是有病——家裏養那麽多蛇也就算了,就連房間裏也要擺這麽詭異的蛇形雕塑。


    她恨不得快點離開,於是更加粗暴地打開了下麵的櫃子,想看上兩眼裏麵的內容。


    但想來那個小孩也不會在裏麵。


    怎麽會有小孩,被關進黑沉沉的空間裏半天也不哭不鬧沒有動靜呢。


    隻有死人才會……


    啪嗒,櫃子上的鎖發出清脆的聲響,櫃門緩緩打開。


    白雲柳雙眼聚焦,看清楚了裏麵的內容,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她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煞白,向後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她迅速捂住嘴,尖叫被堵進了嗓子眼裏。


    白雲柳雙目含淚,驚慌失措地看向門口,還好,吳飛水沒有動靜,閆川,閆川這個可惡的殺人犯……他還沒有回來。


    櫃子裏血液太多了,即使幹涸了一大半,但有些粘稠的液體依然有幾滴湧到了地板上。


    白雲柳哆哆嗦嗦地去拿工具,把這裏的血液擦幹淨,然後欲蓋彌彰地將門合上。


    她頭腦受到的衝擊太大了,以至於完全忽視了一個細節——這麽多的血液,她卻一點血腥味都沒有嗅到。


    而吳飛水,在屋子裏待了這麽久,卻也沒有提醒她這一點。


    “你在發什麽呆?!”白雲柳急匆匆地走出來,卻見吳飛水低著頭,心不在焉地思考著什麽。


    見她出來,吳飛水慌忙抬頭,她磕磕巴巴的解釋:“雲柳姐姐,我一直都在看著……沒有人來的。”


    白雲柳的雙目泛起了血絲,看上去神思不定,有些奇怪。


    吳飛水又猶豫了一下:“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咱們走了這麽久,其實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檢查過?”


    白雲柳的腦子早就亂透了,她現在隻希望趕緊找到那個小孩兒,在閆川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他殺人這件事前,趕快離開這裏!


    因此聽到吳飛水有了新的猜測,她立刻追問:“哪裏?還有哪裏沒有去?”


    “我記得……閆川家好像還有個老人……?你說,夫妻吵架,有沒有可能把孩子送到老人那裏去呢?”


    白雲柳一愣,眼睛裏放射出驚喜的光芒:“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還有個老人,一定在那裏,走……我們去那裏……我知道在哪兒!”


    早在到達別墅的第一天,閆川就為他們一行人引薦過自己的父親。


    在昏暗的房間裏,滿頭花白的老人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在床上不住地哀叫。


    閆川解釋說,老人家的病情很嚴重,會止不住地疼痛,同時還伴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因此被安置在離所有人最遠的的二層盡頭。


    白雲柳不管不顧地向老人的房間跑去,吳飛水跟在她身後小跑著追隨,在女人看不到的後方,她的表情越來越興奮。


    到達了老人的房間,白雲柳輕呼一口氣,敲響了門。


    她等待了幾秒,無人應答。


    極度的焦慮讓她失去了所有顧慮,直接上手擰開了門把手——門並沒有鎖上。


    房間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混雜著一股難聞的老人味和奇怪的腥臭。白雲柳對此毫無察覺,她輕輕地走進房間,看見老人正躺在床上,一如上一次見麵般,痛苦地哀叫著。


    “老人家,我正在找您的小孫子,請問他是不是被母親……送到您這裏來了?”


    說到“母親”兩個字,白雲柳有些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閆川並沒有出現,可是另一個原本應該跟在她身後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吳飛水怎麽還沒跟上來,磨蹭得讓人討厭!


    白雲柳腦子亂糟糟的,她幾乎無法克製自己發散的思維。


    老人家並沒有回應她,依舊在床上叫嚷著什麽。


    白雲柳覺察到他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下有什麽東西在鼓動,不由得上前走了兩步。


    “老人家,現在孩子的父親非常擔心小孩子的安全。”白雲柳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一個她都覺得荒謬的謊言,“如果孩子在您這裏,還是請你盡快放他回去找爸爸,畢竟孩子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咯咯……咯咯……”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眼前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老人,他竟然一反常態地開始笑起來。


    白雲柳表情難看地瞪著他,隻覺得這老頭精神有些問題。


    “不用……不用擔心我的孫子……他不餓……”老人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


    “您自己的活動不便,怎麽能照顧好一個孩子?”白雲柳匪夷所思,臉色沉了下來。


    她的時間有限,不想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老人進行無聊的對話。


    於是她迅速向前一步,猛地掀開老人裹緊的被子,想直接把孩子搶出來帶走。


    “咯咯,咯咯……”老人被揭掉了被子,不但沒有惱火,反而笑得更加開心。


    不出白雲柳所料,小兒子的確就在老人的被子裏,這也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他的長相。


    ——小小的孩子長了一身惡心的蛇皮鱗片,除了有人類的輪廓,剩下的基本與蛇無異,此時他正趴在另一條碩大的深綠色蛇軀上,盡情地啃食它的血肉。


    白雲柳僵硬的目光順著這條碩大的蛇身向上看去——那本該連接蛇頭的地方,隻有一顆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男性頭顱。


    此時,“他”正在開懷大笑,那“咯咯”的怪笑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震得整條醜陋的身體跟著晃動。


    “我的孫子……咯咯,一點也不餓的……咯咯咯……”


    白雲柳搖著頭,後退了一步、兩步……直到碰到冰冷的房門。


    她倉皇地扭過身去——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緊緊地關上,她急切地搖動了兩下門把手,門卻紋絲不動。


    她被困在這裏了。


    白雲柳在極度的驚慌之下,瘋狂分泌口水,她不斷吞咽著,想求救,想逃跑。


    她有無數的方法求生,可在這一刻,衝動的大腦讓她握上了門口的棒球棍,對著尚且幼小的那隻怪物狠狠地劈了下去。


    墨綠的汁液濺射而出,年幼的孩童受到了重創,從床下滾到地上,無聲地哭嚎了兩聲。


    房間裏怪異的笑聲戛然而止,那顆鑲嵌在碩大蛇身上的頭顱一點點扭過來,陰冷的注視著白雲柳。


    在白雲柳驚恐的目光下,人頭蛇身的怪物開始劇烈抖動,他皮肉下不斷出現密密麻麻的鼓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不安分地掙紮。


    最終,從剛被幼童啃掉的那一塊血肉中,那堆東西找到了發泄口,一堆斑斕長蛇從裏麵噴湧而出。


    老人的蛇身越來越幹癟,當所有蛇都爬出他的身體後,那顆蒼老的頭顱之下隻連接著一張薄薄的蛇皮。


    望著幾乎覆蓋了整間屋子的蛇,白雲柳絕望地發現,自己身上的驅蛇藥膏竟然失效了,那堆惡心的家夥,一點一點,鋪天蓋地地向她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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