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北死了。


    是寧梁發現的,他起床很早,早上不到六點就離開帳篷去洗漱,剛出去就看見邱山北的帳篷簾子淩亂地散開著。


    出於某種直覺,他走了過去。


    邱山北麵色青白,衣衫淩亂,身體扭曲成誇張的弧度倒在帳篷口,他的右手成爪狀伸向了帳篷口,早已僵硬成了一尊石像。


    “他身上至少有十處尖牙咬出的血口,脖頸和四肢還有被纏繞過的淤血痕跡。”寧梁擰著眉,對眾人說出了他的發現。


    現在已經是早上的八點,野營地裏,初晨的陽光明媚,空氣清甜。


    他們不敢挪動屍體,怕破壞了現場,麵色難看地圍繞在帳篷口,看向裏麵的慘狀。


    “是蛇。”顧長流冷眼注視著,薄唇吐出這個答案。


    得知不是有人暗中動手殺了他,眾人的表情反而更加微妙。


    “……蛇?”何芷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原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此時更加搖搖欲墜。


    她倉皇地靠在吳飛水的身上,向四周望去,似乎在尋找某個不可能存在的身影,嘴裏喃喃自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尖銳的指甲掐得吳飛水手掌生疼,她忍著痛問道:“什麽不可能啊?小芷姐姐,你在找誰?”


    何芷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眼睛一亮,扭頭惡狠狠地看向白雲柳:“是你!是你對不對!你把蛇引到了他的帳篷裏!”


    何斐皺了下眉:“小芷,你不要瞎說。”


    “我沒有!”何芷的嗓子過於激動,甚至有些破音:“前段時間、前段時間我一直做噩夢……怎麽也睡不著,就是白雲柳說她會調香水,說隻要噴了她的香水,我就能睡個好覺!結果……”


    那件意外,圈子裏大多數人都知道,何芷在自己的觀賞園遊園的時候,被掛在樹上的蛇襲擊,受到了驚嚇,到現在身體都還沒有好。


    眾人不由自主將懷疑地目光投向了白雲柳。


    白雲柳站在原地,表情因為邱山北的死亡非常悲傷,突然麵對何芷的指責,她更有種無力辯解的憤怒:“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安神水有一種成分會吸引蛇!後來我就把那些藥全都丟掉了!我家裏的下人可以作證。”


    “你騙人!就是你!你昨天讓那個人去送藥給邱山北了是不是!你給他的藥膏肯定有問題!是你引來蛇害死了他!”


    “如果我的藥膏真的有問題,為什麽我沒有吸引蛇?”白雲柳聲音都顫抖了,她疲憊地眨眨眼:“我真的隻是怕他的傷口感染,才讓人去送的藥。”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張純良:“你知道的,昨天那個蓋子沒蓋穩,不小心露出來一點藥膏,你也沾上了是不是?”


    張純良忽然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昨天送藥時的確有這個小插曲,於是他老實地點了點頭。


    “可是他沒有被蛇咬啊。”白雲柳輕輕歎了口氣,麵對何芷嬌蠻的指責顯得十分無奈。


    何芷顯然陷入了一種神經質的狀態,她就像是在逃避什麽,固執地認定就是白雲柳在搞鬼。


    “夠了,小芷,你今天有點吵。”顧長流聲音還是一貫的溫和,但卻沒有了以往儒雅的笑容。


    他冰涼的目光讓何芷膽怯地住了嘴,不自覺向後踉蹌一步,摔在了地上。


    “我看見那個藥膏了,在他桌子上擺著,山北沒有塗它。”顧長流示意眾人去看帳篷裏。


    在邱山北擺放電腦的桌子上有一盒打開的藥膏,膏體潔白潤澤,十分完整,沒有被使用的痕跡。


    “萬一是它的氣味可以引來蛇呢?我的香水就是因為氣味……”被顧長流嚇了一跳,何芷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但依然不依不饒。


    白雲柳似乎忍無可忍,她深呼了一口,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下,竟然跨過了帳篷口的屍體,走到藥膏旁,伸手直接在藥膏裏挖出一大塊,塗在自己的左胳膊上。


    “這樣,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嗎?”白雲柳走出帳篷,看著何芷的目光有種隱而不發的冷漠。


    何芷囁嚅著,終於不再開口。


    “要我說……”白雲柳被激怒了,嘴角勾起一絲冷嘲,“我是有嫌疑,可是何斐昨天和他發生了衝突,不是嫌疑更大嗎。當然……也說不定……是賀安怡的冤魂來索命了呢。”


    眾人身體一震,何斐更是臉色鐵青。


    “畢竟。”白雲柳一字一頓地看向眾人,“昨天邱山北侮辱了她,而她的死,不正是和蛇有關係嗎?”


    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直接彌漫著某種僵冷的氣息,好像真的有這樣一個鬼魂,正悄無聲息地站在眾人身邊,充滿惡意地旁觀著眾人的一切表現。


    “各位,聽我一句。”寧梁打斷了他們之間互相的猜忌,舉起了自己的手機。


    “我報警了,但是,沒有信號。”他凝重地說。


    眾人紛紛掏出手機,不出所料,所有人的手機都變成了磚頭,沒有辦法發出任何信號。


    “瘋了吧,這地方有荒涼到連衛星都接收不到嗎?”何斐難以置信,甚至有點想笑。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心裏冰涼得可怕。


    張純良眉頭緊鎖,在這麽多人中,其實他最關注的是存在感最弱的張源。


    他是突然加入到野營中的,因此沒有單獨的帳篷,他一直和張源擠在一起睡。


    昨天晚上,在睡夢中他隱約感覺到,張源離開過帳篷。


    可今天的他卻表現得十分正常,麵對屍體時驚慌失措,麵對眾人的各種猜忌推理,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猜測、思索。


    太正常了,誰也不會關注到這個不討喜的小人物,他的表現卻如此真實而平庸。


    但就是因為太正常,所以顯得如此不正常,張純良並沒有忘記他昨天怪異的表現。


    那個“雙麵人”會是他嗎?一個看似欺軟怕硬,懦弱不討喜的男人,背地裏卻是借蛇殺人的凶手,這個答案似乎非常合理。


    【係統檢測到玩家已有猜測,是否提交答案。任務剩餘時間:6天】


    張純良心思一動,在心裏默默反問道:“如果提交答案錯誤會怎麽樣?”


    【答案錯誤一次,扣除玩家50生命點。】


    ……果然是坑,如果他沒有詢問係統,直接給出答案,萬一答案錯誤,他就隻剩下50生命點了!這意味著下一次回答他必須完整無誤的回答出來,一旦錯誤,就會死亡。


    “我需要再思考一下。”張純良在心裏拒絕了係統。


    他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東西,似乎從係統發布任務以來,他都一直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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