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是一門學問。


    黃虎深以為然。


    “小白你看,這是泡了二十年的人編酒,這是煙熏的大腿,冰鎮的肋骨……”


    如同地獄一般的場景在兩個妖怪麵前,成了儲存食物的庫房。


    白虎看著加工過的人,除了冰鎮的鮮肋排還行,其他的都怪怪的,甕聲甕氣地問道:“你是不是沒洗啊?”


    “還要洗嗎?”黃虎一愣,白家的兄弟這麽講究?


    “肯定啊!你弄這些費了不少心思吧?我就不一樣,經常吃新鮮的。”


    白虎搖頭晃腦,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當城隍又怎麽樣?


    哪有它的日子快活?


    黃虎聞言眸子一沉,開口勸道:“兄弟,你在那雲侯手底下不合算,雖吃些血食,等他得勢定會拿你開刀,不如來我這裏一起享受香火,修行也快些。”


    “嘿嘿,我可沒在他手下,我是在他那裏吃人不假,但憑他可捉不住我,等他勢大我就跑了。”


    白虎也不傻,它早把退路想好了。


    而且它現在跟著那個殺人魔,連自己動手都用不著了,哪有什麽風險。


    那些和尚道士可管不著它撿屍體吃。


    聽到白虎沒在雲燁手下,黃虎放下心,於是提議道:“他的廟祝來我這裏來,不如我們把他殺了,人你……”


    “不不不!”白虎的大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開什麽玩笑,殺了他我上哪撿便宜去?


    “他喜歡殺人,我就是專門跟著他撿人吃的,現殺現吃,你可不能壞了我的好事!”


    白虎眼神裏透露著警惕,它有點擔心這個遠親跟它搶人,但不說也瞞不住。


    黃虎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白虎,心道:難怪族裏把它扔出來,腦子果然不太好。


    不過,現殺現吃的日子……


    兩隻老虎在城隍廟裏討論做人,府城西南角舒陽和楊麒開始搶人。


    “我和徐先生是同鄉,他的學生也是在我家將軍看顧下長大的,既遇上了,自該有個照應。”


    “我才從長安回來不久,便遇見昔日好友,說什麽也得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舒廟祝就不要同我爭了,人還是我帶來的。”


    桃李巷口,馬家的車和楊家的車駕一停,車上下來的就都是熟人了。


    這條巷子住的大多是備考的讀書人,環境頗為清幽,張氏安排這裏也不稀奇。


    難得的是,楊麒竟也選了這裏。


    一番寒暄後,雙方在巷口爭起了人,且各有各的道理。


    徐景元猶豫片刻,便選了舒陽這邊,同鄉出來的人自然更值得信賴,至於攀附楊家,多少還是有點拉不下麵子。


    楊麒沒爭到也不惱,笑著陪幾人走進馬家下人帶路的院子。


    院子不大,卻打理的井井有條,幹淨整潔,牆角種著一棵杏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枝頭依稀掛著幾朵晚落的杏花,地上也有一些殘瓣。


    除了一應俱全的廚房廂房,正房處起了兩層,下層待客讀書,上層居住,住個六七口人綽綽有餘。


    “這院子倒是與我那邊差不多,不若景元去我那裏住,叫你三個學生在這邊,如此同鄉同窗的情誼就都全了。”


    楊麒似乎不想放棄,又笑著爭取了一下,徐景元哪裏肯依,滴水不漏地給回了。


    眼看午飯的時間要過了,外麵傳來小二的叫聲。


    原來是楊麒提前在附近酒樓訂了飯菜,送到斜對麵那家,卻沒人應,跟在楊麒身邊的下人連忙出去接了,幾個人就在屋裏吃了第一頓飯。


    送走楊麒,幾人又忙了半個下午,把行李包裹挪來桃李巷,總算安定下來。


    晚飯前後,馬博文帶著兩個婆子過來了。


    “怎麽上次寫信也不說你要來,早說我便去接你了。”院門還沒關,他眉開眼笑地抱怨著走了進來。


    舒陽正在二樓假寐,聽見樓下動靜,探出頭慢悠悠回了一句:“我若想來,以我的腳程,信還沒到我便到了,寫了也無用。”


    “那倒也是。”馬博文仰頭看了看樓上,又指著身後兩人對徐景元說道:


    “這是原來在這裏伺候的,我母親想著你們剛來,要準備考試,還要浪費做飯洗衣的功夫,不如讓她們幫襯幾天,若用的好就留下,就是不習慣也過了這幾天再說。”


    大約是熟識的緣故,錦衣華服在馬博文身上沒有盛氣淩人的感覺,反而讓人感覺隨和。


    雖然徐景元從舒陽口中聽說了,這住處有看在自己的麵上,但真正從主人家嘴裏說出來,他心裏那種被施舍的感覺才消減了幾分。


    他和馬家僅有一麵之緣,後來他出了事,對方也有派人慰問過,還尋了差事,但他心裏還有一股氣憋著,故此沒有接受。


    如今他隱約有了重新站起來的資本,對馬家再次伸來的援手,自然要比楊家容易接受。


    “多謝關照,學生感激不盡!”


    徐景元彎下腰對馬博文一拜,身後幾個學生也有樣學樣,馬博文連忙去攙扶。


    一場旗幟鮮明的站隊,就這樣完成了。


    ——————


    深夜,楊府。


    楊麒撫著妻子的頭發,聽她說些閑言碎語。


    “今日軒兒得了先生誇讚,說他有祖父之風……”


    盧巧巧正小聲嘀咕著,忽覺頭上的手頓住了,不由仰頭望去,丈夫麵無表情的臉上很快掛上笑容,繼續摟著她問道:“然後呢?”


    自覺失言的盧巧巧懊悔不已,公公早逝,丈夫一直耿耿於懷,真不該提這個。


    見妻子神色有懊悔之意,楊麒把她往上提了提,貼著她的臉低聲安慰道:“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


    兩人相擁著許久沒說話,盧巧巧有了幾分倦意,丈夫的懷抱總能讓她覺得無比幸福。


    半醒半睡間,耳邊響起了呢喃般的低語:“小時候,我在路邊撿了一隻小狗,它很小,很小……


    ……後來我慢慢把它養大,它不像別人家的狗那樣凶,見了誰都搖尾巴,很黏人也很淘氣,但它最聽我的話。”


    盧巧巧覺得很有趣,因為世家大族的男孩子總喜歡養那些很凶很高大的獵犬,這種性格溫順的狗就很少見。


    “……父親說,成大事者,喜怒不示於人,我是楊家的嫡子,不要讓別人看穿我的喜惡……


    大黃很聰明,它知道那些人要打它,滿園子跑,所有下人都追不上,父親讓我把大黃叫過來,我一叫,它就來了……”


    盧巧巧閉著眼,心裏閃過從她嫁過來之後的所有畫麵,再聯想到突然病逝的公公,逐漸推理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驀地,她睜開眼,看向自己的丈夫。


    那雙眼睛裏不帶任何神采,像一個死人一般。


    盧巧巧嫣然一笑,柔聲道:“我記錯了,先生說軒兒像外祖父。”


    楊麒的眼神漸漸聚焦,看向妻子,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盧巧巧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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