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為世界的毀滅是多麽的美妙,但當她的世界真的被摧毀後,她發現,一點都不美妙。


    有一個病人拿著電話向電話那頭的人說:“今天十二月二十八號了,快跨年了特別多促銷,買買唄。”


    啊……今天是餘生的生日。她忘了。


    幾天後警察通知餘生,讓她去認領死者遺物,她撫摸著那衣物,白色的襯衫成了這番模樣,一抹猩紅,她的手劃過一個橘色的地方,這是顏料,那天她弄到他身上的顏料。


    最後她看見一本書,她說她想帶走這本書,何隊見這書是在蕭程意家裏發現的,他也任由餘生帶走了。


    在車裏餘生翻開這本書,這是加拿大買的,餘生甚至看不懂任何一個字。


    一個迅速的翻過,她看見了一片葉子。夾在書裏的楓葉。


    上麵都幾個清秀的字——餘生,等到七月我們再去。


    餘生在那一剎那閉上眼睛,她心裏壓抑著,但她哭不出來了。


    她打開手機,這個被她一直說著要扔的手機,打開簡訊處,這是一個回憶的門,總有一個東西能讓你打開所有的回憶。


    ——吃飯嗎?


    ——我在律師所,很忙。


    ——我突然想念紐芬蘭了。


    那一剎,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她回到家把書本放在床頭櫃上。


    餘生獨自幫蕭程意辦了喪禮,他幾乎沒有朋友,他是個孤兒,他的死並沒有讓警察人民們感覺到他的犧牲,他死得並不光榮,但卻對這社會做出了貢獻,他不是警察,不是公安,他沒有這個責任,卻隻為了餘生,卻隻為了世界,從不為自己。


    蕭程意死了,多少人在歡呼著。警隊裏還有一人默哀著,可其他人呢?他們覺得蕭程意死了就是為民除害,他不會再幫助惡人。浪子回頭金不換;白眼狼不可活。前者是開心的氣氛,後者是噁心的心態。可明明前者做了那麽多壞事,最後成為好人,而後者隻做了一個錯事,就被世人當成惡。而蕭程意是那位從頭到尾在他人眼中都是惡人。


    這個喪禮沒來多少人,基本上隻有餘生和何隊兩人。


    “他總算最後做了件好事。幸好一切都安定了,否則他的所做所為顯得多麽作繭自縛。”


    餘生沉默著,照片上是她也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顯得特別有活力。


    蕭程意是個律師,他事先就為自己準備好遺囑,一半捐給孤兒院,一半給了餘生。


    ……


    這天餘生從夢中醒來,她看見被陽光照she的照片,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可隻看見他的側臉,其實已經很好了。


    她坐起身,習慣性看了眼牆壁,她這才發現時鍾壞了。


    她站起來,踢開地上被損壞的東西。走到浴室裏洗澡,她發現,洗髮劑沒了。


    餘生拿起空的瓶子往鏡子扔,鏡子破裂了。


    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影出她的臉蛋,她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麵容已經可以用枯萎來形容了。


    她走出了浴室,看見屋裏一片狼籍,這些都是她的傑作。


    “碰碰碰!”


    門外的木門被大力的敲打著。


    “臭娘們!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這裏有貨開門!”


    餘生不開,她反扔了一個東西,那一瞬間靜了下來。門外的陳宏愣了一下,狠狠地踢了木門便憤怒離去。


    陳宏三天兩頭到餘生家裏要冰*毒,隻能說他已經連工作都沒有了,冰*毒更是買不起了。


    過了一段時間,餘生出門了,她來到這個唯一給了她溫暖的家,在他死後的兩個月,她發現她錯了。


    她以為她不開門,他的氣息就不會散開,可一打開房門,什麽味道都沒有。


    這裏和餘生的家比起來真的幹淨太多了,她定期打掃著,可自己的家卻被她折磨得一片狼藉。可能在她心裏深處,這裏才是家吧。


    她在那單人床睡了一夜,之前她就發現了,這單人床太空。


    隔天一早她便起床了,身穿黑衣,到墓園去了。


    今天是他的忌日,他旁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了一個小夥子了。


    她拿起盒飯,放到他麵前,“蕭先生,你沒在我生日時做飯給我吃,那隻能是我做給你吃吧。”


    餘生拿起筷子坐他墳前,慢慢地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她連他那一份也吃完了。


    “蕭先生,今天我三十歲了。”


    “應該隻有我最記得你的忌日吧。”


    他的笑容不變,餘生抬眸的那一刻,鼻頭開始發酸。


    隔了一段時間後餘生像是想起來什麽似地說:“今年七月,我沒去。”


    加拿大那兒有著他們兩人在一起的足跡,她不想添加一份孤獨的足跡。


    在紐芬蘭的一切,沒有人知道,即便是何隊也隻知道一個不到十五分鍾的過程。


    “那年的雪沖走了所有的燦爛。”


    他會等她嗎?


    餘生收拾好盒飯坐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等待紅綠燈之時她的電話被撥打了,她接了起來,“餘生!你那小姨的兒子還在我這兒呢,不如你來帶他?我真的帶不下去了。”


    餘生的聲音有些哽咽,“媽,你聰明一世,可卻忘了人情世故。”


    “餘生,現在家庭對你來說是不是不重要了?”


    餘生流著淚掛了電話,把它扔到馬路旁。


    她曾以為她忘了所有悲歡離合,後來才發現隻是看透了喜悅傷悲。


    重要,家庭重要,事業重要,但對她來說那些都隻是浮雲,可以鍥而舍之。可她連生命裏最後的那片雲彩都沒了,還有什麽是能讓她奮不顧身的。


    車裏瞬間失去所有的陽光,她已經把車開到天橋底了,這一年裏她再也不曾踏上這天橋去尋找她的路了。


    一切都如此生疏。


    ……


    “碰碰碰!臭娘們我知道你在裏麵!”


    ……


    “現在是即時新聞,在這裏我們發現了一個五十餘歲的女屍體,而兇手竟然是她的鄰居,據她女兒所說她親眼目睹死者在她麵前活活被一個三十餘歲的姓陳名宏的男子打死了。而這個姓陳的男子竟然在自己的家中吸取大量冰*毒,急性中毒死亡了,警方甚至在他的家發現了大量的冰*毒。”


    “以下是影片。”


    隨後那位女主播說:“冰*毒導致這位姓陳男子有著暴力傾向和殺人傾向,所以才會殃及池魚,遠離毒品保持理智,謝謝觀看即時新聞。”


    一個小奶音傳入她的耳裏,“媽媽!什麽是冰*毒?”


    年事些許高的她說:“是毒品,是永遠都不可以碰的東西,到時候啊就沒有男生要娶小妹了哦。”


    “啊~不可以,小妹以後可是要嫁給好男人的!”


    “好了大嫂,別嚇你女兒了。”


    她轉頭看見這男人笑了一下,“陸毅,去照顧好你那懷孕嬌妻啊,管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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